垂下眼瞼,他心中不住的想著石越說的話:“本以為他是嫌戶部尚書官小,怎麼的說出資歷不足的話?石越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他遊目四顧,卻見韓絳等人皆似若有所思,便知人同此心,心同此想。當下更加留神聽石越說話。
“究竟是何人?”
石越頓了頓,凝神鄭重說道:“臣以為,司馬光可當戶部尚書兼參知政事一職!若其在位不稱職,臣甘與同罪。”
“啊?!”
驚訝的聲音在崇政殿內響起,不僅僅是皇帝,連呂惠卿這樣城府極深之輩,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驚異。馮京等傾向於保守派的大臣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蔡確與王珪面面相覷,竟不知道是喜是憂!
“司馬光?”趙頊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是。”石越肯定的說道,此刻,沒有人可以猜透他的心思。“以司馬光為戶部尚書,臣敢保證,國庫不會有一文錢被濫用,腐敗將被最大限度的抑制。”
“你打的是什麼主意?石越。”呂惠卿低著頭,他與司馬光是不折不扣的政敵,但是他並不懼怕司馬光。“想讓司馬光被戶部繁瑣的事務綁住手腳?或者竟然是想將司馬光玩弄於手掌?”呂惠卿絕對不相信石越與司馬光是一黨的。
“陛下。”馮京激動的出列,高聲說道:“臣也願同保司馬光可當此任。”
王珪小心地審度著情勢,“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心中飛快地思考著利弊得失,“戶部尚書總好過御史大夫。”終於主意拿定,朗聲說道:“陛下,臣以為司馬光之才,做戶部尚書綽綽有餘。”
趙頊從來沒有懷疑過司馬光的能力,但是手中的御史大夫,突然變成了戶部尚書,不免會讓他產生幾分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猶疑著,想起陳襄的回奏:“司馬光這次十之八九,會答應復出。”……但是石越的推薦,也不無道理——司馬光的確是戶部尚書的上上之選。“反正石越已經拒絕了左右僕射的任命,他要擔任的官職並不需要一個御史大夫來制衡,或許是朕多心了……”
反覆思忖良久,趙頊終於點頭,說道:“便召回司馬光,授戶部尚書兼參知政事。下詔各路封緘熙寧五年以來帳目,著蔡確徹查三司失火原因……”
曾布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離開崇政殿的。
打擊太過於突然與巨大,讓他在朝會散了之後,都沒有回過神來。“知廣州軍州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那恨之入骨的神態。但誰又能想到,三司重地,會發生如此可怕的火災呢?
在僕人的攙扶下,曾布木然上了馬,穿行在燈火通明的汴京街道上。京師的能工巧匠們,在州橋附近建成了一座比白水潭更加規模宏大的鐘樓,巨大的鐘擺撞擊著,發出清脆的響聲,告訴人們,現在已經是凌晨的寅時了!曾布意識中還記得,這座鐘樓的撥款,還是他親手畫的押。但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州橋旁邊,有藝人在表演著奇能異術,有人在口吞鐵劍,有人在玩著藥法傀儡,有人口吐五色水……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男男女女,穿梭於熱鬧的街市中,享受這一天的樂趣,完全沒有受到三司大火的影響。而他,之前還是被稱為“計相”、掌握著這個龐大帝國的財政大權的三司使,卻被一場大火逼得不得不離開權力的中心,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不夜城!
真不甘心。
“子宣,子宣。”
曾布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喚自己,他勒住馬,欲要回頭,卻忽然嘲笑起自己來:“必定是幻覺罷,這個時節,人人逼之惟恐不及,又豈會有人叫我?”他搖了搖頭,催馬欲行,不料追者早已到了身後。
“子宣,可叫我好趕。土市子旁邊新開一間仙人酒樓,且去喝幾盅杜康如何?”石越一把拉住曾布的馬綹,笑道。
曾布萬萬不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