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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三是政治文明。這方面,既有新觀念的提出,也有實際的變革。石越稱,今世若欲求大治,則當在各縣聚士紳鄉老,設定議會,專事討論縣官施政得失。此是借三代之治而設計出現代議會制度的雛形來。他還提出了辦報的主張,最後由桑充國實現,而且辦的不是一家報紙,這彷彿一個民智落後的時代,開了言論自由的先河(很可怕吧)。不過,小說又使其受到制約,讓石越提出訂立了報律,這是最早的新聞出版法吧,但好像還不是依法治國的開端。再比如興辦學校,白水潭書院已有現今大學城的氣勢,學生人數竟達到兩萬人。而且,從一開始,作者就讓新型知識分子成為了一股政治勢力,是新黨與舊黨之外的第三勢力。這後面,隱藏著喚醒人民的衝動。至於百年翻譯的舉措,則是向西方開放了。

所有這些的後面,最關鍵的是什麼呢?應該是知識分子們津津樂道的民主了。正是在這裡,顯出了石越的超越和侷促。在熙寧二年四月下旬,石越第一部真正意義上自己創作的作品《三代之治》出版。這本書全文不到五萬字,是一部烏托邦式的著作,以復興上古三代(堯、舜、禹)的名義,講敘了一個理想化的世界,包括社會、文化、政治制度等等諸方面的內容。石越與蘇東坡所談的民主議會的思想,便反映在這本書中。其中心思想無非是天子是受命於民,而非受命於天,得民意者方能治天下,又指出天子最可倚重的,不是士大夫,而是老百姓…… 落腳點在於,“士紳們透過這種方法,可以維護鄉里的利益,把自己的命運和皇上聯為一體,幫助皇上監督官員;而皇上則可以得天下民心,而無須加俸,無須置官,無須變法,便可以多出千百萬計的監察御史。舉國上下同心協力,國家焉能不大治?”這便是貫穿整個《新宋》的主題吧,也是作者所代表的部分知識分子的理想吧。

石越的深刻性在於此,而侷限性也在於此。他的改革,必須要得到神宗的支援。而且,我們真的很慶幸,他來到了一個相對來說較好的時代,不但有趙頊,還有有王安石,有司馬光,還有蘇軾。在那個隨便因為一句話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的時代,這些人應該算是難得的“好人”了。因此,自上而下的改革,才能夠推動起來。但是,改革的方向是否從一開始就被決定了呢?石越可以改變一切,但改變不了君主制,而他也沒有去嘗試改變這個。甚至,他似乎是迷戀著明君,擔心著失寵而不能遂其志。至少在第一卷《十字》中,讀者看不到任何否定君主**的跡象,石越根本不想來一場“熙寧革命”。因此,在整部書中,雖然有一些民間人物出場,但是,歷史仍然是皇帝和少數幾位權臣的歷史。這是《新宋》主題與實際之間的巨大悖論。那麼,這是否反映了21世紀的知識精英的某種矛盾而迷離的心態呢?但我們卻不能稱之為虛偽或者軟弱。

但是,可能正是由於這種原因,在有些方面,作品顯得表面化,比如,它給人一種簡單移植的感覺,我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在習慣性地使用一些耳熟能詳的21世紀政治詞彙。我們看到,石越在不同的場合,大力倡導著“親民”與“求是” ,他提出了“國不富而民富,民先富而後國自富”的施政策略。而所謂“民先富而後國自富”,或者說“小河有水大河滿”,這是最近這幾年中國社會的變革中,才由一些政治精英提出的新理念。石越還勸神宗“切切以人為本”。皇帝當時甚至沒有聽懂,還反問了一句:“以人為本”?或許,讀者期望中的石越,應該更復雜一些吧,有更多的獨立思考吧,有更多的批判精神吧。那麼,我想,作品跟作者的社會閱歷,大概還是有關係的吧。說到底,這是一部書齋小說,與一些現實類的政治小說相比,《新宋》第一卷的厚重感未免在這裡削弱了。若要說《新宋》的缺失,則是正在此中。它消減了歷史的殘酷性和複雜性,也淡化了深刻的悲劇性,缺乏一個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