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佑丹思忖良久,終於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事情宜早不宜遲。或者求一刺客,殺耶律伊遜於市中,亦無不可。”
“就怕事情暴露,反為不美。”耶律浚搖搖頭。
蕭佑丹微微嘆了口氣,不再多說,轉過話題道:“若論釐清朝政諸事,本朝之法,雖不可照學南朝。但南朝事多有可取處,馬林水與臣幾次交談,臣以為確是個人材,殿下可以常常諮詢他。”
耶律浚望著夜空,輕聲嘆道:“畢竟不知道此人底細,若用起來,還要慎重。上次之事,我想來也有一點後悔,似乎有點輕易了。”
遼國犢山。遼帝耶律洪基行宮。
耶律洪基穿著一身寬大的紅袍,手握金樽,開懷暢飲。不久前賜姓耶律的北府宰相張孝傑與北面林牙耶律燕哥坐在下首陪飲。侍衛蕭忽古與蕭十三侍立兩旁。幾個侍從官員則趴在下首擲骰子,凡勝者得錦緞一匹,負者杖責一十,因此不時有人被拉下去打屁股,哇哇的叫聲從帳外遠遠傳來,引得耶律洪基哈哈大笑。
耶律燕哥見耶律洪基心情甚是歡暢,連忙湊著興笑道:“陛下,下臣最近得了幾件寶物,不知陛下可否替臣下鑑賞一下。”
“哦?”耶律洪基醉眼迷朧的笑道:“是何寶物,快呈上來,讓朕一觀。”
“是。”耶律燕哥諂笑著退出帳外,朝自己的家奴做了個手勢,家奴連忙遞過一個鑲金盤子,耶律燕哥雙手接過,小心的吹吹,雙手捧著走進帳中,輕輕放在耶律洪基的案上。
耶律洪基一面掀開蓋著的紅綢,一面笑道:“這又是什麼物事?”話音未落,眼睛卻已經直了——放在盤中的,是一套黑色犀牛皮甲,皮甲上綴著一般大小數百顆真珠,光芒奪目,晃得整個金帳之內都覺耀眼。在犀甲之旁,是一柄精鐵小刀,單是看到刀柄,便已知價值萬金——那是用極其名貴的白色犀角刻成的刀柄!
耶律燕哥笑道:“陛下,白色犀角,便在天梵也是甚稀罕之物,傳說只有獨角獸之王,方能有之。普天之下,也只有陛下配得上此物。”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拿著小刀,拔刀出鞘,在空中比劃幾下,斜著眼望了耶律燕哥一眼,笑道:“說吧,燕哥你送這麼名貴的寶物給朕,想要朕賜你什麼?”
耶律燕哥諂笑道:“陛下說笑了。陛下富有四海,做臣子的只願陛下萬壽無疆,哪裡還用得著別的什麼?這些東西,其實是魏王耶律伊遜所貢,魏王說這些東西非人臣所應當有,只有陛下才配得上,因此特意託臣貢上。”
“好、好!”耶律洪基笑道:“難得他有這份心思。”
耶律孝傑趁機說道:“魏王對陛下的忠心,是路人皆知的。當年重元作亂(注一),魏王披甲執刃與逆賊格鬥,已可證其忠節。這次罷魏王為中京留守,魏王亦毫無怨言,只說恨為小人構隙,使君臣有間。魏王起於貧賤,富貴全賴陛下賜予,又何曾敢有二心?”
“孝傑說得有理。”耶律洪基嘆道,“伊遜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明日便讓他復任北樞密使罷。叫他暫時留在中京,好好輔佐太子。”
“陛下聖明。”耶律孝傑與耶律燕哥頓時喜笑顏開,齊聲拜賀。蕭忽古惡狠狠的瞪了對面笑眯眯的蕭十三一眼,悄悄退出帳外。
注一:耶律重元之亂,發生在遼國清寧九年秋七月,宋仁宗嘉佑八年。當時耶律洪基在太子山,皇太叔重元與兒子楚王等人作亂,犯行宮。當時耶律伊遜為趙王,與叛軍戰有力。後因功晉魏王。此事《天龍八部》有描寫,但《天》中多虛構,與歷史記載不合,從重元作亂,到《天龍八部》中所說哲宗紹述,時間相隔三十年左右,如此阿紫死時,至少是四十多歲的少婦了。為避免讀者產生認識混亂,故作此注,囉嗦幾句。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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