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佑丹你以為我當如何處置?”
“殿下,眼下還須先求自全之策,臣這裡有上中下三策。任殿下選取。”
耶律浚道:“請說。”
“上策,此間事情既然了結,就跟隨皇上左右,以為固寵之道,同時陰蓄死士,萬一有變,挾天子以令諸侯;中策,太子妃已有九月之孕,皇太孫即將出生,殿下以此為藉口,速回京城,陛下自會讓殿下總領朝政,如此慢慢謀劃,若時間足夠,自能培植自己的勢力,缺點是會打草驚蛇,只恐耶律伊遜那老傢伙不能相容;下策,學重耳之策,在邊郡領兵自安。”蕭佑丹顯然思慮已久。
耶律浚思忖一會,斷然說道:“我當取中策。”
蕭佑丹臉色凝重的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殿下就可寫表請求回京了。”
※※※
熙寧八年四月一日。大宋汴京大內。
趙頊漲紅了臉,憤怒地將一份表章撕得粉碎,碎紙片片飄落,灑得御書房中滿地都是。“無恥!無恥!”
石越目光平靜的望著突然發怒的皇帝,一言不發。
趙頊指著滿地的碎紙,冷笑著問道:“石卿,卿可知道這說的是什麼?”
“臣不知。”石越欠身答道。
“是韓絳率領眾大臣,請求給朕加尊號的表章!紹天憲古文武仁孝皇帝!嘿嘿……”趙頊不住的冷笑,諷刺的說道:“而加尊號的理由,竟然是因為朕終於與遼人達成了和議!外撫四夷嘛!”
“陛下,韓丞相此舉,倒並不是因為不知道大宋的羞辱,反倒是因為知道這種羞辱,所以想用這種辦法來遮掩。”石越平靜的分析道。
“是啊,遮掩!”趙頊狠狠地踩過地上的碎紙,冷笑道:“石卿的看法呢?”
“臣以為,知恥近乎勇。自欺欺人,似無必要。”
趙頊似乎沒有料到石越會當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望了石越半晌,突然笑道:“好,好。卿沒有讓朕失望。”
“知恥近乎勇,說得好,朕當記住這句話!”趙頊高聲說道,似乎要渲洩自己壓抑的情緒,“朕若加尊號,是欺人乎?是欺天乎?石卿,卿在這裡,可記住朕今天說的話,宰臣們給朕上過四次尊號了,都被朕所拒絕。朕一生中,絕不會給自己加任何尊號!”
“陛下聖明。”
趙頊似乎怒氣稍遏,定下心神,對石越笑道:“卿可知道朕今天召卿來,是為了何事?”
“臣不知。”
“朕以為,改革還要繼續,國家不變,則無以富強,不富強,則屈辱還要繼續!因此,國事雖艱,卻非變不可!”
石越靜靜地聽趙頊繼續說道:“朕讓你來,是讓你給朕推薦一個杭州知州與杭州通判的人選。”
“這……”須知此時,石越依然還是“權知杭州軍州事”,皇帝卻讓他推薦杭州知州人選,言外之意,不道自明。
趙頊無比果斷的說道:“卿不必猶疑,朕已決定留卿在身邊。杭州的事業,朕知道有卿的心血,所以特許讓卿來推薦繼任人選。”
石越搖了搖頭,頓首道:“陛下,臣以為杭州知州,或可以由張商英擔任;通判一職,卻不應當由臣來推薦,否則,有失朝廷設官之本意。”
趙頊讚許的點點頭,卻聽石越繼續說道:“陛下,臣只恐暫時不能報陛下之恩,臣既知生父、大母都已逝世,而生母卻不知所蹤,不孝之人,當先為父母守孝三年,以盡人倫。”
趙頊不料石越竟然提出來要丁憂,不由怔道:“卿父去逝已有近三十年,大母去逝,也已經超過三年,禮制亦不至於要求卿為此丁憂。卿孝心可嘉,只是朕卻不能允許的。”
“陛下!”石越哽咽道,他的演技,已是越來越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