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信不過。”石越淡淡道,“所以,若無十成的把握扳倒呂吉甫,蔡京便有什麼把柄,也不會露出來——他怕傷及自身。但尋常的東西,我也用不著,我要的便是能一擊致命的把柄。太府寺卿已經換了薛向,我不信抓不到福建子的把柄。太府寺這麼油水十足的衙門,哪有貓兒不偷腥的?!”
“學生擔心的卻是益州的局勢……”司馬夢求沉聲道,“若王介甫不肯復出,益州要如何收拾?還有蕭佑丹這次南下,只怕也不安好心。”
石越聽他說到蕭佑丹,不由問道:“純父偵知到什麼了麼?”
“河北房實是酒囊飯袋。”司馬夢求一提起此事,便一肚子的氣,“我現在都不知道河北房裡面誰是通事局的奸細——幾個潛伏在契丹的要緊人物,死的死,變節的變節,損失慘重。真正獨掌一面的人材,委實難得——櫟陽縣君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實是無雙國士——不過是受人一言之託,她到現在還照顧著李清的孤兒寡母。且學生看她不願意離開陝西,亦不好強求。而今真能與通事局周旋的,館內真是屈指可數。學生只得權且求智緣大師暫管一陣,然後設法調文煥過來。”
石越與潘照臨聽他這麼一說,便已經知道職方館對蕭佑丹的目的實是一無所知。石越在心裡嘆了口氣,溫聲道:“純父不要急,勝敗乃兵家常事。”
司馬夢求臉一紅,忙道:“是。”他也發覺自己有點心浮氣躁,在遼國之時,他最忌憚的便是蕭佑丹。這時碰到了老對手,雖然他在暗蕭佑丹在明,卻還是吃了這大虧,難免有些沉不住氣。
“收買多少官員,安插多少細作,這些都是小事。職方館第一緊的大事,是要弄清楚遼國各地的物價、稅賦,百姓有無怨言,官員的背景、操守,朝中的派系鬥爭,還有駐軍的人數,將領的喜惡,險要關隘的地圖。這些都能做好,便足夠了。一時間的爭鬥輸贏,左右不了大局,不必過於介意。”
“是。”
石越提醒司馬夢求後,便不再多說,轉過話題,道:“益州局勢,如今我也已無能為力。只要王厚、慕容謙儘快赴任,也許有轉機也說不定。”
潘照臨默默搖了搖頭,但是卻也沒有反駁。他從石越的眼神,便知道連石越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話。益州路?潘照臨隱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要益州路的局勢無法穩定下來,呂惠卿的相位便不能真正的安穩,這才是福建子的致命傷。石越未必不明白這一點——否則他為何毫不遲疑的反對著自己離開京師,但他卻在下意識地逃避,以求良心的安穩。然而潘照臨卻是沒有這種顧慮的,一將功成萬古骨,要扳倒呂惠卿,越過司馬光,重新回到政治核心,掌握權柄,腳底下怎麼可能沒有踏腳石?從某種意義來說,不管石越自己心裡怎樣想,大宋朝的危機,就是他的機遇。
這是冷酷無情的事實。
但潘照臨沒有必要將這一切說出來。
便在這時,只見一個家丁急急忙忙向著書房走來,到了門口,朝石越行了一禮,稟道:“宮裡李都知派人來傳話,說是有急事。”
石越連忙起身,道:“快,帶路。”他聽這口氣,便知道不是傳旨,而李向安悄悄著人捎話,更不敢耽誤。
那家人又朝潘照臨與司馬夢求一揖,領著石越往客廳走去。到了客廳,卻見一個小黃門抱著雙手,在那裡踱來踱去,神情惶急,見著石越出來,老遠便叫道:“學士,出大事了!”
石越心裡一驚,便聽那小黃門連珠價地說來,直聽得他臉色發黃,愣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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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樓街某處。
石蕤牽著淑壽的小手,指點著店子裡琳琅滿目的商品,口中不住價地介紹著,“這便是上回我說的七夕的小土偶,阿旺幾天前買過一個給我……”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