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點點頭,悠然嘆道:“之前以犬子與子明相提並論,今日方知,犬子不及子明多矣。子明但可放心,交趾必不致於再興邊事。”
石越見王安石點頭答應,心中不由大喜。他知道大宋之事,只要拗相公和皇帝都答應了,基本上就定了,這時連忙拜謝。
王安石忍不住取笑道:“公家之事,有何可謝之處?難道就你石子明一心為國的嗎?”
石越這時幾樁心事勉強放下,倒似乎天氣都沒有這麼熱了,笑著拱手告辭道:“丞相,下官先告退了,不便讓臣僚久等。”
王安石微微點頭,也拱手說道:“我就不去相送了,子明多加珍重。”
給石越餞行的酒會,就在東城汴河之外的一個山坡上舉行。石越將從汴河坐船而東一段行路,再轉行陸路。石越本來想低調出京,所以才讓白水潭的師生先一日出發,但是盛情難卻,此時也只好讓司馬夢求等人護著夫人先行登船,自己只帶著侍劍前去赴會。而李丁文按著事先的商議,留在京師“照顧”石越的義弟唐康。
當石越趕到之時,不僅韓絳、吳充、馮京、王珪、曾布、蘇轍等人都來了,王雱、呂惠卿、孫覺也赫然在列,比較顯眼的,只有御史中丞蔡確沒有來。
所謂的餞行,無非是賦詩壯行,叮囑道別之意。韓絳因為和石越平時交往不多,這時甫登相位,石越就又要出外,而且多少有點不愉快之意。官場之人,就算心裡恨得要死,臉也是嘻笑如故,何況他一向深知趙頊的心意,知道石越前途無量,哪裡願意和石越結怨?所以才不惜以次相之尊,親來送行。更是請來幾個歌女,唱著石越的曲子詞,以為助興。
“荊吳相接水為鄉,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王雱手持金樽,走到石越跟前,假惺惺的嘆道:“子明此去,可惜汴京城中,再無知音。”
石越不懷好意的笑道:“元澤何出此言,似呂吉甫,非君知音乎?一向聽說元澤兄有橫戈蕩平諸夷之志,奈何今日竟然效小兒女狀?”
王雱乾笑幾聲,“子明責備得是,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那就先飲此輩,為君餞行。”說著一飲而盡。
這時呂惠卿也微笑著走了近來,對石越說道:“我無德無能,哪能敢充元澤的知音。天下也惟有子明能配。不如以子明的才華,聲聞宇內,倒真說得上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子明此去,多多珍重才是。”說到後來,雖然臉上還勉強帶笑,聲音卻已哽咽。
他這麼一說,看得侍劍暗暗納悶:“都說呂惠卿欲置我家公子於死地,怎麼竟這麼捨不得我家公子,似是多年知交好友一般?”
石越心裡暗罵,卻不能不佩服呂惠卿這份拿得起放得下,裝什麼像什麼的本事。昨日白水潭三十餘師生東行,呂惠卿親自騎馬在岸邊送出十里,待這些師生船隻走遠後,又派人快馬沿岸追上,贈上三十多把雨傘,說南方多雨,恐眾人未備,特意送上。倒比石越更透著幾分關心,惹得白水潭那些送行的學生回校後,紛紛都說呂惠卿真是愛惜人材之人,不愧了“賢人”之稱。
石越雖然知道呂惠卿虛偽,卻也半分發作不得,否則倒顯得自己氣量不足了。因此儘管知道對面這個傢伙心裡恨不能置自己於死地,卻也不得不笑著應酬,“多謝吉甫關心。”
“子明這是第一次去江南之地,一定要為皇上愛惜身體。路途不可太趕,以免過於勞累,便是子明受得住,夫人也受不住,因此不妨緩緩行之。三個月到任,時間盡是來得及的。”呂惠卿強忍著眼淚,拉著石越的手叮囑道。他這麼一做作,便是連韓絳,也不能不佩服他了。那些官品稍低,不知內情者,更是以為石呂二人,關係不同尋常。
石越見眾人都點頭稱是,也只好隨聲答道:“不勞吉甫與諸位大人牽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