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的數道命令,宋廷已直接將橫山劃入版圖之內,歸於延州管轄,並且明確下令,不允許橫山存在任何“化外蕃部”。於是一方面宋朝大張旗鼓的賞賜歸順的部落,皇帝甚至親自下旨,替在京橫山蕃部子弟修建住宅;一方面那些沒有遣子弟入汴京蕃學就讀的橫山部落,卻往往遭到毫不留情的攻擊,宋朝的僧人繪製出來的橫山地圖,詳盡得連橫山土生土長的蕃人都要自嘆不如,因此整個橫山地區,幾乎成為宋軍的後院。每一個部落被攻擊之後,其首領的人頭便會傳遍橫山,而其部眾則會沒為官奴。
西夏經營了百年之久的橫山地區,就這樣在短短兩年之內易手。而此時,西夏人根本無暇顧及到這塊地區。
而整件事的策劃者石越,在發出收復橫山的命令之後僅僅一天,就接到了召他立刻回京“敘職”的詔書。一直等到智緣憤怒的書信寄到他手上,他才知道後悔自己那道“便宜從事”的命令。而這個時候,無辜的人已經死去,而樞府與衛尉寺對姚兕的處罰,不過是將其調入講武學堂做教官——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左遷還是獎賞。石越並非萬能,有一些陋習,他也無可奈何。
熙寧十一年二月五日。
汴京。相府。
呂惠卿手中端著一方紺青色的硯臺,細細觀賞著。這方硯臺雕成仙鶴展翅之狀,製造精美異常,堪稱巧奪天工。他用手指輕叩,硯臺即發出金玉之聲。
“此硯用金雀石製成,邵雍有詩專贊此硯:銅雀或常有,未嘗見金雀。金雀出何所?必出自靈嶽。剪斷白雲根,分破蒼岑角。水貯見溫潤,墨髮如鑱削。”站在下首說話的是呂惠卿之子呂淵,其面貌俊朗,衣衫素潔,頗顯飄逸不群。而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神似呂惠卿。呂淵自小在福建長大,雖是呂惠卿子侄中最聰明的一個,但成人之後酷愛道家之術,不僅無心科舉,更是經常遊歷四方,平素連家都難得回來一次。這個兒子,在呂惠卿看來,實是家族之恥。
“是麼?”呂惠卿的聲音十分冷淡。“你從哪裡弄來這個物什?”
“是有人特意託我送給父親。”呂淵的語氣也有幾分生硬。
“哦?”呂惠卿有幾分意外,斜睨呂淵,問道:“誰家想求官耶?”
呂淵默然不語,嘴角卻露出傲然之色。
“送硯之人,並無所求。”
“哦?”呂惠卿冷笑道:“天下竟有這等好事?”
“想來以昌王之尊,當無所求於父親。”呂淵的話中有幾分得意。
“你說什麼?”呂惠卿霍然變色,望著呂淵,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呂淵卻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是昌王託人送給父親的禮物。”
呂惠卿的臉在一瞬間,便如鐵一般發青,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硯臺,冷冷說道:“這是何處來的,你便給我送回何處去。”
“父親如何這般拂人臉面……石越立下大功回朝……”
“閉嘴!”呂惠卿悖然大怒,指著呂淵罵道:“不肖子欲使吾家遭滅門之禍乎?!吾家富貴已極,爾不知學好,反習異端。如今更是不知輕重至此!真是氣煞我也。”
呂淵被呂惠卿痛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頓腳,上前抱起金雀石硯臺,竟是頭也不回的離府而去。在外面觀望的呂升卿與呂和卿慌亂去勸阻,卻哪裡攔得住。二人只得回頭來見呂惠卿。呂和卿低聲說道:“淵兒回來不易,大哥為何如此生氣?”
呂惠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
呂升卿本待勸解,這時更不敢說話,只是和呂和卿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卻聽呂惠卿厲聲問道:“你二人有無瞞著我結交宗室?”
呂升卿與呂和卿都是嚇了一跳,二人連忙搖頭。一齊道:“朝廷禁令甚嚴,我等再不知輕重,亦不敢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