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越、馮京趕出朝廷,也不是一定的。皇帝雖然年輕,卻也不是不懂御下之術的人,他一直在朝廷中留下能制衡王安石的人,就是最好的明證,這一點石越相信王安石也明白。馮京和石越全部走了,朝局就會變成王安石一頭獨大,年輕的皇帝能不能放心?這一點誰也不能保證吧。
果然,王安石聽了這番話,站起身來,背對著石越踱了幾步,好一會才轉過身,對石越說道:“子明說得也有理。做臣子的不能各司其職,亦非為人臣之理。何況按章程,禮部定下名次之後,中書門下複核也是有前例可循的。馮相本就是知貢舉,明日本相就會同馮相、王相,一齊到禮部,把八十餘名涉及名次變換的考生的卷子取出來,一一重新評定。當然,這件事依然是馮相為首,馮相的決定就是最後的決定,若再有爭議,把名次報上去後,再分別向皇上陳說,那樣就不至於有駭物聽了。”
石越聽王安石說完,想一會,知道這已經是最大的妥協了,當下笑道:“若有丞相來主持公道,下官亦無話說--馮相為人溫和,常為奸小所輕慢。一切事情,明日之後再說。”說完他心裡也有點緊張,白水潭那些名次調亂的學生的命運,就全靠自己和馮京去據理力爭了。而在忌諱方面,他懂的又實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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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禮部的覆議,出乎石越意料之外的激烈,但結果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
呂惠卿和常秩精通典故禮儀,一兩個字眼的誤用,他們都能盯得死死,這方面幸好馮京好歹也是三元及第,還能引經據典駁回一二。而石越的殺手鐧,則是對比判詞,因為每一份卷子的上面都有好幾個考官的簽名,而有些考官明明在第一份卷子中寫著是第三等,到了揭名之後就主張是第四等或第五等。這一點被石越咬得死死,王安石和呂惠卿,都是第一次見識到石越辯風之尖酸刻薄,甚至有幾個考官被石越說得滿臉通紅,竟然就此不再說話。
就這樣一份份卷子的爭,最後白水潭學院的學生進士科共取中一百零六人,只有四人最後還是被黜落了,而進士出身減少到五十八人,有七人掉了一等,同進士出身四十六人。佘中的卷子給王安石看了後,提到了省試第三名--王安石暗罵力主把這篇卷子黜落的常秩糊塗,這樣的卷子,有石越和馮京推薦,到了殿試,皇帝照樣能提到前三名,到時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
到此為止,石越可以說基本上打贏了這一仗,雖然這一仗根本是呂惠卿等人無中生有搞出來的。但不管怎麼說,最後的結果總算還是可以接受,特別是院貢生四十三人都保住了,更讓石越欣慰,畢竟,這都是自己的學生。而白水潭學院也勢必因此而聲名更加顯赫。
只是這中間也有遺憾,比如糊名時是進士出身的段子介,竟然被黜落,成為四個不幸者中間的一個,而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是白水潭之獄的重要人物,這讓石越感得有點對不起他。而那個康大同的表弟,這次也遭受池魚之殃,被呂惠卿、常秩給誤傷了,本來是第三等進士出身,被降到第五等同進士出身。另外秦觀秦大才子,榜上無名,連被誤傷的機會都沒有,這也讓石越感到有點哭笑不得--自己那個時代著名的才子詞子,此時卻被自己和呂惠卿、常秩、馮京四人一致同意沒有資格中進士,這中間絕無半點政治鬥爭的成份,不能不說極度諷刺。好訊息則是範翔禮部試排在第三十四名,進士出身;吳從龍排在第二百九十一名,同進士出身--沒有人知道他們和石越的關係,所以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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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試張榜的那一天,和王韶紅旗捷報,再克瑪爾戩,擒其妻兒子女,押解京師的好訊息抵京是同一天。
白水潭學院在那一天,如石越所料,再次驚動天下,院貢生五十名,竟然有四十三名取中!雖然殿試還沒有舉行,但本朝已經很多年殿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