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靠著燉爐坐在矮凳子上,聽想剛剛進院時偶見的九福晉。頭把子上只插一支分外潤白的玉式花形簪,大年裡別的福晉都是黃色、絳色、石青,她偏偏著一件純的燻貂內裡還微顯出金線織點的月白馬褂及同色的裙褲,遠遠看著,除了那發是黑的,盡是要融到雪寒裡去。
夏桃立時便想到了年素堯。因為三百度的近視看不清九福晉的臉,可只是那麼模糊一覽,定是個不差的女子。這是兩個同愛著白衣的女子,可夏桃卻覺得,這九福晉比年氏更為的孤傲,至少,人家憑著身份更為大膽,盡在年節的家宴當著這麼多的皇家成員著一身白衣。
想著,便覺得皇家人可怕。雖只是單單著衣,卻透著她不能看透的世故與堅持。這些生活在男人世界的女子們,明明掙不出男人們框定的法界,卻仍敢於張顯極致的個性,真不知是勇敢還是囂張。
馬婆子得了空坐下,見竹桃出著神,便推推她道:“你是不是喜歡九福晉頭上那隻白玉簪子?剛剛就見你真盯著那東西瞧。呵呵,算你是識貨的,那可是最極品的羊脂白玉雕的玉蘭花,整枝而就,聽說就近了看連花上的蕊點子都點點分明。聽以前侍侯王爺的老人說,宮裡也難見這等質的好東西。別看九阿哥同八阿哥那般相投,卻也不曾把這好東西給了八阿哥。”她就近了夏桃的耳角低語,“當年八福晉看上了那簪子使了八阿哥去討,九阿哥卻是沒放手的。為此,還聽說八福晉一月都沒叫八阿哥進房呢,嗬嗬嗬……”馬婆子說到八卦處笑得兩頰花顫,雖是不美,卻很是生活與滿足,惹得夏
43、第四十三章 家宴 。。。
桃拋了一時計較重新融入膳房事宜裡。
一個人待著,雖然清靜,卻少了活的氛圍。這些奴才婆婢們雖活得卑微、看似沒有意義,卻還是分分秒地勞作、時時刻地苦中作樂。他們不會去為活著有什麼意義,只是下了力氣每日日地活。沒有時間畫悲傷秋,沒有資本挑三撿四,沒有福氣飯來張口……卻一個個比夏桃活得迅速、知足、起勁。
灶房裡“吱啦”“唿啦”地下菜、激炒聲,和著嫋嫋白實的油煙,就著人們一個勁賣力地活勁籠在火熱的低層裡。可不知為何,夏桃的眼裡看不見他們的掙扎,看不見與她同等的掙扎。為銀行裡永遠拮据月光的數字,為滿滿衣櫃裡永遠不上臺面的衣物,為天生沒有的好相貌正身材,為沒有自己的房子、為沒有自己的車子、為沒有電視劇裡那般愛你的男朋友為沒有能養活你一輩子的老公為沒有個天才兒子給你掙臉為不能給你無限“關係”包辦工作的父母……
她彷彿一直在掙扎,卻掙不過計較的一切,便縮起來做起鴕鳥,只當一切她都很滿足、不在意、緩慢而老。可她真的不在意思嗎?
眼淚無知滑落眼眶,夏桃下意識埋起了頭。
跟這些忙碌的人相比,她簡直就是坨無用卻佔著好位置的垃圾。她知道的。卻只是外表裝作坦然、實則內心無時不在計較。
可她有什麼資本去計較呢?是有一技之長能叫她揮霍還是辛苦勞動活得坦然?沒有。三十歲了還住在父母家裡一分錢不交每月只憑那幾百塊錢打牙逞現的無能之輩罷了。
那邊只有八歲正填著柴的小魚兒每月裡已能領著百錢的工錢養活父母了。
那邊十三的虎頭雖然個不高卻能獨自個殺雞宰牛了。
那邊近三十的媳婦每日裡取了膳房裡剩的一藍子食糧便日日對著王爺福晉扣頭相謝……
每個人的環境都不如夏桃幸福,卻一個個似乎都比她幸福。她們罵語恭語、哭哭笑笑每一張都是那麼真實,真實地把自己烙在活的世界裡。而夏桃,相比之下,更覺得自己像一個一直活在世界外無心無氣的死人。原來,她自認為的不肖融入,不過是避世的自命清高罷了。
“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