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抬眼,瞧見蕭太夫人面上帶著慈祥的微笑,雪光映照之下,冉顏忽覺得分外親切,也不自覺地浮上一抹笑意。
“我這一輩子,看遍後宮陰暗的鬥爭,也看過朝代更迭的慘烈。”蕭太夫人的經歷遠遠不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能夠概括,她是西梁皇后,是蕭皇后之母,是門閥貴婦,曾經母儀天下,曾經歷經亡國,曾經不止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一生的跌宕起伏,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冉顏面對這樣一位女性,心中充滿尊敬。
蕭太夫人見冉顏態度尊敬卻絲毫不顯得卑微,面上的笑意更濃,“你留在鉞兒身邊,不需要改變自己的性子,他自會護你周全。”
冉顏微微抿唇,難道蕭太夫人是想讓她老老實實地待在蕭頌的羽翼之下?
“並非是讓你躲在他身後。”蕭太夫人彷彿能看透冉顏所想,她乾枯的手指輕輕敲著手掌柄,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湖面,“鉞兒是我教匯出來的孩子,為人處世和性子也頗肖我。這不是一條好路子,他越是走下去,便會越覺得這世上汙穢,自己也越來越骯髒,所以他需要一個簡單的人陪著。”
蕭太夫人與孝明皇帝是患難夫妻,又育有幾個嫡子嫡女,後位穩穩當當,更因為她在政治上頗有手段,也沒有哪個妃子敢不怕死地招惹。然而作為政客,遠遠比後宮爭寵更加殘酷。有時候一失足,不是陪上一個人的命或者一家子的命便能了事的。
而且,她也必須得找好后妃和政客之間的平衡點,絕不能牝雞司晨,亦不能完全摘除。
“只要你照顧好鉞兒,我蕭家,也可以成為你乘涼的那棵大樹。”蕭太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冉顏愕然,說的是驗屍之事嗎?
蕭太夫人滿意地看著她驚訝的神情,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白玉簪。簪身通體潔白如羊脂,呈流雲的形狀,竟然是與蕭頌之前送給她的那支一模樣。
“你見過這支簪?”蕭太夫人敏銳地察覺到冉顏細微的神色變化。
冉顏也不曾隱瞞,“蕭郎君曾送給我一支同樣的簪子,開始並不知內情,只道是貴重一些而已,後來得知是蕭氏嫡妻的象徵,便還了回去。”
“哦?”蕭太夫人對冉顏的做法很感興趣地道:“為何退回去,難道蕭氏家嫡妻還值不上區區簪子的價值?”
“不,正是因為價值太高,才必須謹慎。我之前收下那根簪子,是覺得以我一己之力能擔得起這支簪子的價值。”冉顏道。
蕭太夫人摩挲著雲簪,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才道:“崔氏六房那個孩子我也略知一二,論人品、才德、家世,均不在鉞兒之下,為何不選他?”
這個問題,有很多人不止一次地問過她,此時此刻,她也不欲多解釋許多,直接道:“因為喜歡,因為值得。”
蕭太夫人淡淡地點了點頭,用手杖輕輕敲了敲幾面。
門外立刻有侍婢推門快步走進來,蕭太夫人在侍婢的攙扶下起身,她的目光從冉顏面上掠過,枯啞的聲音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待嫁吧。”
別說崔家下聘,便是皇室下聘,這門親也不能逃過她的掌控。蕭太夫人轉身往門外走去,她有預感這是自己這一生最後一次謀劃。
這件事情在她看來根本不算太棘手,她來之前就知道崔氏那邊與桑辰僵持著,有許多地方可以動腦筋。也許是因著是為了最疼愛的孫子所謀,也許也是為了給自己的人生做一個圓滿的終結,蕭太夫人的態度很慎重。
冉顏怔怔地看著老人微微佝僂的背影,心中滋味莫名。她反應過來,走出偏廳時,蕭太夫人已經走在了通向內門道的遊廊上。
劉青松和羅氏站在正廳前目送她。
羅氏見冉顏出來,很想立刻便詢問結果,但鑑於劉青松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