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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三個月沒見到爸爸了。
身為法學教授的父親總是那麼忙,四年前還應日本大學聘請前去任教,大半時間都待在異國。平時在家要見上父親一面,真的好難……更別說同桌吃飯了,大概半年都碰不上一次吧。
他突然變得坐立難安起來。
轎車很快遠離市區,抵達陽明山上一幢佔地廣闊的花園別墅。
通報過後,高聳的拱形雕花大門緩緩朝兩旁開啟,眼前一條寬敞車道鋪展開來,穿越大片林園直延伸至正屋前。園裡花木環繞,綠意深邃,卻又井然有序,處處打理得一絲不苟。
幾株櫻花樹正到了含苞待放時候,前陣子天寒,最近又回暖,梅惟一直在注意花開了沒,每次經過時都一定會多望幾眼,然後又失望的收回目光。
今天幾點嫣紅終於探出枝椏,轎車從旁駛過,車裡的他卻連頭都不曾抬起。
爸爸終於回來了。他心裡不斷重複默唸這句話,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走進飯廳,看到長型餐桌上,那個向來空懸的位置依舊是空的,連餐具都沒擺上。
他一愕。像拆個期盼許久許久的禮物,包裝盒開啟了,卻發現裡頭什麼都沒有。
桌邊已坐了兩人,正在用餐。
左側少女面無表情垂眼啜著咖啡,彷佛全不覺有人進來。右側少年瞥了呆杵在門邊的梅惟一眼,手裡筷子突然重重一摔:「楊婆!撤一些菜下去!這麼多哪吃得完?光看就沒胃口!」
「是,少爺。」在旁滿頭華髮的老婦躬身應道。
「哥,吃飯時能不能別大聲嚷嚷?」少女冷道,和少年極為相似的秀麗眉峰輕輕蹙起。
「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拿走!」少年不理會她,仍是高聲呼喝。
梅惟看著一道道被端走的菜餚。蒜茸龍蝦,百花釀豆腐,荷葉蒸雞,牛尾清湯……都是父親喜歡吃的。
他心下明白了,突然間胃口盡失。但他還是走至牆邊櫥櫃拿出一套餐具,盛了些飯菜,揀個餐桌上與弟妹相距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默默扒幾口飯,明明是日本新瀉米,味卻如嚼蠟般。勉強把口中一團東西吞下,還是忍不住,他吶吶問道:「……爸今天不回來了嗎?」
妹妹芷硯眉眼抬都沒抬,一副沒聽見模樣。弟弟帛寧在一陣難捱的窒默後,冷冷丟來一句:「你沒眼睛不會看啊?」
「……喔。」
他再次垂下頭扒飯。直到吃完前,都沒有再抬起臉來。
「喂!到道場去,和我比一場空手道。」
「……啊?」
杵在房間門口,抬頭仰望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同父異母弟弟,梅惟微張嘴茫然半晌,才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勉強擠出一個單音。
「啊什麼啊!」不耐瞪了眼那張白痴臉,梅帛寧冷哼一聲:「說『比』的確是抬舉你了。我記得你自從國二好不容易兩條黑帶都拿到後,就沒再進過道場了嘛。爸教的其他武術,你應該也全忘光了吧?」
「……所以,我沒辦法和你比什麼……」
「不管,你過來就是。我先在那邊等你,你趕快換好衣服。」梅帛寧看著他一身猶沾著顏料的工作衣,嫌惡皺起眉:「可別告訴我,你把空手道服都丟了。」
「我沒丟……不過,可能已經穿不太下……」
梅帛寧沒再理會他細若蚊蚋的囁嚅,轉身直驅位於地下樓層的道場。梅惟在原地又楞了一會,才默默退回房間,拉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那件已塵封多年的空手道服。
黑色的帶子整齊摺疊置於一片純白上,他考了數次才拿到的,卻一次也沒圍過。
「果然太小了……」他邊換邊喃聲道。
道服在身上繃得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