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尷尬地坐在牆上,回頭瞟了巨浚業一眼,想使眼色要他別跟著翻牆過來。
巨浚業站在圍牆下望著她,閃著一口潔白的牙,笑得既無辜又無賴,慢慢說道:“學妹,我警告過你、也給你時間考慮了……”
因為父親是學校的訓導主任,所以他在校內必須謹言慎行,維持品學兼優的好形象,從來都不知道惡作劇的感覺這麼好。
一抹惡意的快感充溢在他的胸臆間。
沁濃霎時明白自己被他耍了,怒瞪著他,隱忍住想飆髒話的衝動。
“徐沁濃,又是你!”吳教官手持藤條,指著她粗魯無比的動作。
“主任、教官,早安……”她咬著牙,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還不下來嗎?是要坐在牆上看風景嗎?”吳教官沈聲斥道,對於她這個教官室的常客頭痛不已。
沁濃身手俐落地躍下來,拾起落在草皮上的書包,背在肩上。
“罰跑操場五圈加洗教職員廁所五天,午休時間到教官室報到。”教官冷冷地說道。
“吳教官……”她垮下俏臉,沒想到處罰竟然比平常還重。
她雙手掄拳,心裡超不服氣,巨浚業這傢伙實在太可惡了,明知道圍牆內有“埋伏”,居然不事先告訴她,害她被教官逮個正著。
“有問題嗎?”吳教官嚴厲地盯著她。
“報告教官,我有共犯,圍牆外有個學長協助我翻牆進來的。”她決定拖他一起下水。
“誰?”巨克義雙手叉腰,嚴厲地說。
“報告主任,是巨浚業……”沁濃注意到她說出這個名字時,吳教官和訓導主任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吳教官瞟了巨克義一眼,乾咳幾聲說道:“徐沁濃,巨浚業是今天的代理糾察隊,怎麼可能協助你翻牆,你是不是存心找碴,故意要誣賴他?”
“教官不信的話,可以問巨浚業,他就站在圍牆外。”她義正詞嚴地說道。
巨克義凜著臉,看了徐沁濃一眼,咆哮道:“巨浚業,是你協助她翻牆過來的嗎?”
隔著一堵圍牆,巨浚業聽到父親質問的聲音,下意識站得又挺又直,悶悶地瞪住眼前磚紅色的牆面,沒想到徐沁濃居然敢拖他下水,可惡!
“報告主任,是的。”巨浚業一副磊落不羈的姿態,寧願受體罰,也不願說謊。
“升旗典禮結束後,跟著遲到的同學罰跑操場五圈,然後再做五十下伏地挺身,中午休息時間到訓導處報到。”巨克義深怕學生私下傳說他偏袒兒子,所以刻意加重處罰。
“是。”巨浚業咬牙接受。
要是平常慘遭同學陷害,他一定又氣又嘔,但這一回他既沒有發怒也不覺得委屈,反而有一種較勁挑釁的意味。
沁濃揹著書包,聽到巨浚業也連帶受懲罰,心裡冒出一堆愉快的小泡泡,方才的鬱悶之氣也全都一掃而空了。
“教官,那我可以先回教室嗎?”她輕聲說道,臉壓得低低地,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明天不要再遲到,不準再翻牆了,知道嗎?”吳教官輕斥道。
“是。”她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巨克義冷峻的視線。
她拎著書包,以一種散漫、無所謂的步伐踩過綠色的草皮,抬頭望向無邊無際的湛藍色天空,輕嘆了口氣。
對十七歲的徐沁濃來說,成長彷佛是被迫開啟潘朵拉的盒子,裡面逃逸出無數的爭執、嫉妒、痛苦和不安,她多希望自己是飛翔在空中的鳥兒,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擺脫囚困她的這座牢籠,到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
南陽街上林立著各式各樣的書店和補習班招牌,騎樓下匯聚著一攤攤的小吃攤,讓原本就狹窄的街道更顯得擁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