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宋海龍,一大家子人慢慢地走了回來,都急忙忙地各自回了自己的屋裡。
上房東屋炕上擺著幾個禮匣,都已經開啟了,一個禮匣裡裝的是兩封銀子,一個禮匣裡面是幾塊尺頭,另兩個匣子裡裝的是時新的果子、點心。
周氏和連秀兒坐在旁邊,連秀兒愛不釋手地摸著那光滑的尺頭,眼睛裡閃著喜悅的光。周氏則是將幾個匣子挨個看一遍,伸出手擺弄擺弄,再接著看。
連老爺子坐在炕頭上,他並沒有去看那幾個禮匣,而是專注地看著手裡的兩份文書,一份是連守仁監生的執照,一份是戶部下達的文書副本。雖然他已經看了不下十幾遍,但是眼睛就是移不開。
“老頭子,咱這總算是熬出頭來了。”半晌,周氏顫巍巍的聲音道。
“我不是再做夢吧。”連老爺子夢囈似的說道。
“不是,這肯定是真的。”周氏斬釘截鐵地道。
“老天終於開眼了,我連家的祖墳上冒了青煙了。”連老爺子仰天道,兩行淚水順著腮幫子落了下來。
“老爺子,咱這家,還分不?”周氏問。
……
同一時刻,上房西屋連守仁和連繼祖父子倆坐在炕沿上,一會工夫,又下了炕,在地上來回踱步,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兩個人都是紅光滿面,喜不自勝。
“爹,這做官的文書得啥時候下來?估摸著,能做個啥官?要是能去江南做官就好了,故人老多詩文裡都誇江南咋好咋好,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聽說那地方可富裕了,而且出……”連繼祖想說江南出美女,總算眼角瞥見古氏和蔣氏坐在那裡,將這句話嚥了回去。
“著啥急,咱這就算快的了。這也就宋家路子廣,面子大,擱在別人身上,捐個監生,少說得一年,要再活動個實缺,他有人一輩子也辦不到。”連守仁得意地道。
這時,就聽坐在炕上的古氏抽泣了一聲。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你們娘倆哭個啥?”連守仁扭頭,見古氏和蔣氏正相對抹淚,就道。
“老爺,我這是高興的。”古氏又抽泣了一聲,說道,“咱這可算苦盡甘來了,也算我們娘幾個這幾年沒白受了這麼多的苦。”
“別哭了,以後啥就都好了。”連守仁朝古氏揮了揮手道。
“以前做哪些事都是為了啥,還不就是為了這一天。為啥一定要花兒嫁進宋家,要不是花兒嫁進宋家,咱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啥童養媳、高利貸,那可不是我顧閨女,我這都是為了今天啊。為了這,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罵,有今天,這也都值當了。”古氏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說道。
“娘,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家。”蔣氏說道。
“好孩子,你也跟著受了不少罪。娘這心裡有數,以後,啥事都有娘給你做主。”古氏就輕輕地拍了拍蔣氏的手,說道。
“老二那個混球。你們沒看剛才聽見海龍說話,老二那張臉。我看他一會咋央告我!”連守仁道。
“老爺,你以後還缺他央告?就是這分家的事,分了半截,這算咋回事?”古氏抬眼看著連守仁說道。
“我也想這事那,要不是老二太無賴,獅子大開口,這家咱現在已經分好了。現在,我怕老爺子和老二那,又有了別的打算了。”連守仁道。
“那可咋辦?”古氏皺了皺眉,“要不,還按咱原先想好的那麼來?現在老二應該不敢跟咱們炸刺了。”
“他是不敢炸刺,可他還是塊狗皮膏藥,哎,這事作難,還是得看老爺子咋說。”連守仁道,“有啥法子,能讓老爺子繼續分家那?”
連繼祖和蔣氏都不說話。
連守仁期待地看向古氏。
古氏嘎巴嘎巴嘴,眼神黯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