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他仍如每一天一樣出門散步。沿著河岸走了一會,他來到一塊小小的空地。
這塊地在小鎮的邊沿,在清晨薄霧中寂靜地獨立,空無一人。
空地上有兩株大樹,鬱郁蒼蒼,樹幹上爬著苔蘚,已經很有點年頭了。空地的一頭是座古舊的戲臺,一邊靠著河。坐在河邊的石條上,可以看到對面的菜田。如今已是盛夏,觸眼所及,全是一片蔥綠。風一吹,嘩嘩地一片綠浪,在太陽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韓玄飛每天散步,都喜歡來這裡休息,看著這無邊的田野,和夾雜其中的零落樹木。沒有人聲,只有天地間自然的風聲、樹葉的沙沙聲和間或傳來的幾聲鳥鳴。
平和美麗的世界……。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韓玄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心中的煩亂,去真真切切地感受這片寧靜。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忘不了那個人?更不知道為什麼向來傲氣的自己,在被那樣對待後,還是無法全然地恨他。 u
還是想他……
韓玄飛閉上了眼。
不敢相信,在他面前,自己竟是這麼一個毫無骨氣的人。
想到在夢中,自己因旗奕的絕情而痛苦、又因他的愛語而欣喜若狂……韓玄飛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什麼就是忘不了他呢?真的不想再想他了……
真想自己能全然地恨他,不理他!看著他傷心、看著他抱著自己的腿求他原諒,就是不理他!
不……
是希望自己能完全地漠視他,放開過去的一切,追求新的東西。
韓玄飛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願望:幹一番事業、有一個溫暖的家。有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孩子。假日時,帶著妻兒上街,去公園玩,讓孩子騎在自己的肩上,得意地東張西望。旁邊,就是妻子幸福的笑臉……
有多久沒有想起這一切了?自從五年前認識旗奕,一切都脫離了正軌。腦袋裡除了職責外,就是旗奕、旗奕!
我不要這樣!這樣的我,連自己都看不起。李家平,你一定會忘掉他的,你會有自己新的生活。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你一定會忘掉他的,一定會的……
該死的。
突來的心痛打斷了他心裡象咒語一樣反覆亂唸的話。他痛得用手死死按住胸口,腦袋裡卻飛快地閃過一句話:
他好想被旗奕抱在懷裡……
韓玄飛絕望得恨不得直接跳進河裡算了! y
旗奕一早就遠遠等在韓玄飛的門前,看到他出來,就悄悄地跟在後面。看著韓玄飛的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他心痛得不得了。他真想能把他抱進懷裡,細心地呵護著,看著紅暈染上他的臉頰……
可是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
“是嗎……”旗奕停下了筷子,抬眼看向對面,若有所思。
“嗯……其實我還應該對你說對不起。”李家寧吞吞吐吐地說,眼睛盯著地上被自己踢歪了小草。“關於我哥的事,我沒對你說實話。”
“傻瓜,”旗奕還以為是什麼事,聞言不覺失笑,“你沒說實話是對的,是為你哥好。我想一定是有人叫你這樣說的。”
“是呀,那時我哥重傷回國,他的一個同事接我們去看他,當時他就千叮嚀萬囑咐,對任何人都得按這樣說。”李家寧看著她哥房間傳出的燈光,“我哥傷的真重,全身幾乎都癱掉了,當時的情形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我爸媽哭著求他堅持下去,我想他根本撐不下來。他一直是那麼出色,我想他當時一定是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好……”
沒有聽到旗奕聲音,李家寧回頭,看到旗奕沒有在吃餃子,臉眶紅紅地盯著餐盒。可她沒太在意,仍自顧自地說下去:
“可以跟我講講你們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