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既不知自己可以如此狼狽,如此不堪。
幼時被家裡急匆匆送往異國他鄉求學,輾轉多年後踏上歸途已無棲身之所。
他是被遺忘的的滿清天潢貴胄,是上世紀沒落的夕陽。
他想就這樣吧,活下去就好。
這樣過了很多年,這世間好似已沒有什麼可在乎的人了。
可這乖巧可愛的小人攜著他額吉的氣息而來,或許那奶茶里加了讓人上癮的藥物吧。
他捨不得她,他貪念那一份不屬於他的溫情。
黑瞎子想兩個人一起過日子,這樣養大她,未嘗不好。
可他忘了,他的眼疾一直在惡化中。
就算日子過得緊湊,這著御賜錦緞的小人卻半點不嫌棄,毅然決然跟著他著棉衣吃粗茶淡飯。
他賺的錢都存了起來,平日裡只勉強度日,雖不富足,卻安樂。
不下斗的時候,就開滴滴,可車上有了一個金尊玉貴的小人,他怕出事傷害到她。
黑瞎子計程車也不跑了,還是趕起來了老本行擺攤,補貼家用。
再睜眼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還好他已經提前熟悉了家裡各色物品擺放的位置,可總有遺漏的時候。
黑瞎子接連幾日沒有出門,就抱著她曬曬太陽。
聽著她在院子裡走動,時不時跑回他身邊喝水說說話。
失明後,他的其他感官都敏銳無比。
“小月亮,我做炒飯你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哥哥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小人還跑到之前在花盆裡種的小蔥,掐了幾根在小水池裡洗洗放到廚房的砧板上。
循著記憶起身,黑瞎子往回摸了摸,泰然自若的點火開始做飯。
他從前覺得,自己閉著眼也能做這些。
可如今真的看不見了,才知道一切都沒那麼容易。
自以為熟練,但為她做得還是太少。
黑瞎子垂著眼,一點點摸索打雞蛋,再倒入隔夜的米飯。
一不小心手指碰到滾燙的鍋邊,黑瞎子卻毫無反應,彷彿被燙到人的不是他。
他只是往邊上移動了下,用涼水衝了衝,繼續平靜地盛飯。
他的真實脾氣遮掩起來,情緒極內斂,這時候也面不改色。
黑瞎子聽見小人疑惑的聲音,“哥哥,平日你炒飯。不是喜歡放小青菜玉米火腿腸嗎?”
怎麼今日哥哥做的炒飯雞蛋還有殼,蔥也沒有放進去,小人嚐了一口好鹹,皺著眉頭沒有挑刺繼續乖巧的吃著。
黑瞎子嚐了一口,頓住了,手指放在她碗上蓋住。
“哥哥今天失手,這炒飯鹹了。小月亮,怎麼不說?”
黑瞎子想,她這麼挑食的小人。平日裡遇到不喜歡的青菜都要哄半天才吃幾口。
“哥哥做飯這麼辛苦,我不能挑食。”
小人咚咚咚跑去抽屜翻出來藥膏,捧著他紅腫的手指吹了吹,慢慢抹藥,“哥哥賺錢很辛苦養我,你都沒有嫌棄我,沒有不要我,我就很開心了。”
黑瞎子笑著拍一拍她頭:“我哪裡有那麼嬌貴?”
握著他手,江南念才發覺,他手掌中有幾道陳年傷口,痕跡蜿蜒,認真道:“阿齊哥哥在我心中,很金貴。”
你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生來就是萬民供養的天之驕子。
小人好似隨口一言,黑瞎子凡心微動,下意識要合攏手掌,卻被小人捧著吹了吹。
他笑了笑:“沒事的,已經過了很久了。沒什麼感覺,你若不問,我都已經忘了。”
怎麼沒有感覺呢,阿齊哥哥肯定很疼很疼。
只是,沒有額吉沒有我,阿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