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紫華君,所有人都退下!”羽桓的聲音不大,卻依舊具有絕對的權威,所有人都退到了王殿外,只有他最親信的內史令只是退到屏風外。
“紫華君,靠近一點!”羽桓微微抬手,要白初宜靠近自己。
白初宜依言走近,卻始終沒有參禮——紫華君本就有見王不拜的恩旨——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老人已顯出死氣的臉。
“我們有一年沒見了吧?紫華君,你很不想回來,對嗎?”羽桓輕笑著道出她的心思,“戰場比宮廷要好得多,至少你知道敵人是誰、在哪裡!”
“王如此著急地召回臣,不知有何吩咐?”白初宜終於開口,卻只是淡然地請示,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
羽桓也不以為忤,看了她好久,才緩緩地道出緣由:“紫華君以為哪位皇子更適合成為東嵐的下一代王?”
白初宜垂下眼,沒有回答。
“紫華君,子風沒有對你評價過嗎?”羽桓平靜地說出真正的問題。
白初宜看著王的眼睛,嘆息似地開口:“王到底想知道臣的想法,還是想知道臣父親的想法?”
“有區別嗎?”羽桓笑言,“無論哪一個,都是由你說出啊!”
白初宜再次沉默了。羽桓並不著急,他已經等了這麼久,不在乎多等一會兒。
“無論下任國君是誰,臣都會為東嵐盡心盡力的!您是東嵐的王,是臣的父親選擇的主公,請放心,白子風與他的繼承者都會遵從您的旨意。”白初宜再次開口,卻只是給予承諾。
羽桓看著她,混濁的目光變得犀利:“告訴朕,你願意輔佐誰?易洛,還是易庭?”
白初宜的手悄然握緊,眼中卻沒有一絲波動:“兩位殿下都具帝王之才!”
“可是,易洛太陰狠,易庭又太仁慈。紫華君,你願意做約束的韁繩,還是隱藏的利刃?”羽桓毫不放鬆。
“臣的願望很重要嗎?”白初宜嘲諷地勾起唇角。
羽桓的目光稍稍黯淡,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紫華君,誰能完成朕未完成的事情?”
“一個帝王不僅要有才華,更要有包容天下的器度。”白初宜看著羽桓,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論器度,易洛比不上易庭。”羽桓順著她的話說,眼神再度明亮起來。
“可是,三殿下的仁愛卻不能實現陛下的心願!”白初宜淡漠地輕笑。
羽桓沒有立刻回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才緩緩地道:“……紫華君,你的心還是偏向易洛啊!替朕草詔吧!國璽與王印你都知道在哪裡!”那語氣極淡,與話中的信任之意絲毫不符。
內史令悄然出現,將紙筆擺在床邊的小書案上,隨即退下。白初宜毫不猶豫地揮筆直書,將近末尾時,羽桓忽然開口:“加一條……”
“是!”白初宜停筆等王說完,冷淡地答應,將方才的話補到詔書上,寫完後,便徑自到一旁的角落開啟密格,取出國璽,在詔書上用過,重新又將之放回原處,關上密格,又開啟另一處,取出王印,同樣在詔書用過,又放回原處。
等墨跡晾乾,白初宜將詔書收入袖中。
殿內一片詭異的沉靜,搖曳的燭火彷彿老人的生命,在將要熄滅的時候忽然綻放出一生最耀眼的光芒,東嵐的王眼中顯出一種讓人心驚的光彩。
“初宜……”生命的最後,東嵐王終於喚了之前一直不願喚的名字,沉重的呼喚包含著最無奈的嘆息,“你是子風與順雅的女兒啊……你永遠都無法恨自己愛上的人!”這一刻,他不是國君,僅僅是她的舅舅。
“放過易洛,也放過你自己,可好?”羽桓誠摯地看著她。
白初宜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卻始終不語。那雙黑眸一片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