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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真是“敷粉則太白,著朱則太赤”,眉毛似翠鳥的雙羽,濃淡均勻地隱入鬢雲,唇紅而齒若含貝,那雙傳神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熠熠生光,好一個粉臉含春威不露,紅妝原來是巾幗!

那女郎以頭兒的身份坐於居中,似有意若無意地向窗外膘了一眼,輕輕地說了聲:“埋了去!”背後一個女郎答應一聲,捧起桌上供著的圓包裹,在從人的簇擁下向裡面退去。

女郎坦蕩蕩地長舒了一口氣,說:“今日元兇授首,乃葆成、良夫二人之功勞,請上坐受我致意。”說著,她起身作揖。在座有兩人趕快站起身來謙讓。

一個說:“這就不敢當了,此乃我等份內之事。”另一個說:“這也是金魁這個逆賊合該惡貫滿盈,幸虧我們及時趕到,他還來不及提兵進剿東山,我們就送他上了‘西山’!”姬澄認得清,這兩位即是酒店裡會過面的二公。

這時,一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的英俊之士激情地站起來,抱拳轉了個圈兒說:“俞姑,列位,於、李兩位兄長剪除了惡魔金魁,真乃是大快人心之事,小弟不才,願歌舞一回,以表慶賀,併為大家助興,如何?”俞姑頜首微笑。眾人說:“薛楓賢弟以青霜劍馳騁江湖,今有雅興,我等眼福不淺。”“如此小弟獻醜了!”那位叫薛楓的人迅速進人裡屋,一會兒出來,已然輕裝扎束。只見他在廳前一站,腿踵隱扎,走劍平善,臂展猿猱,劍擎秋霜。“仙人指路”俯身前傾,“犀牛望月”倏忽後仰,氣隨劍走,劍隨氣出。

他邊舞邊歌:少年俠氣,結交五都雄。肝膽同,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共,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控,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閒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勿匆。

他劍法嫻熟,勢變無窮,劍光忽東忽西,眼神左盼右顧,疾迅豪放,氣勢磅礴,似蛟龍騰起三江水,如出山猛虎突摶身,似閃展貓兒驚撲鼠,如浮水燕子倒銜泥。擊、刺、格,挑、截、點、勾、插、帶、提,變化多端,錯落有致。他身與劍合,劍與神合,身、步、劍,神合為一體,內外上下,協調完整。伶俐矯捷,不緊不慢。他接著又唱:似黃梁夢,辭丹風,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鶴並如雲眾,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擎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絃桐,目送歸鴻。

音調悲壯,使人慷慨;劍術精湛,令人歎服。歌聲罷,薛楓收劍兀立,穩若挺松。姬澄不禁心底讚歎:“不想此間竟有這等人才!”喝好聲不絕於耳,薛楓臉紅撲撲地歸於原座。廳內頃刻間又鴉雀無聲。

俞姑輕輕地咳了一聲,語輕意沉地說:“老實說,我等不是嗜殺人者,但金魁之流為虎作倀,居然喪心病狂地妄圖帶領韃子兵進剿東山義軍,天怒人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已派人去東山了,韃子若敢輕舉妄動,定然叫他損兵折將。”說到這裡,俞姑又嘆息著說:“唐詩上有這麼兩句:‘漢人學得胡兒語,又在城頭罵漢人’。我最最痛恨的就是此類沒骨氣的小人敗類。這些人或貪生怕死,或貪戀富貴,甘作鷹犬,助紂為虐,竟然掉轉刀槍殘害自家父老兄弟,出賣自己的同道以作進身之階。這是地道的逆賊貳臣。也有人雖然沒有墮落到這個地步,卻以為韃子大局已定,光復無望,潔身自好者隱居山林,灰心喪氣者沉緬酒色。唉!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最近我又聽說太湖東洞庭自商子和謝世之後,其子商玉琪不大遵守規訓,究屬如何?尚難確斷。我多年不曾南下,總覺惶恐不安,但願能不出什麼意外最好。萬一太湖有了不測,那蘇皖一帶……”俞姑的話音突地嘎然而止,她不動聲色地依然端坐著,唯見她弓起中指似玩耍般地在桌子的邊緣上輕輕兩彈,頓時,兩粒小紅木像被刀削下來似地分左右直射窗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