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撫著她的背心,道:“其實…並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她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他卻拉著她來到外間的沙發上坐穩,道:“總該給你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你可願意聽嗎?也許對我來說是一種痛苦的磨難,可是對於旁人來說卻是很無聊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她卻接著道:“你凡事總藏在心底,旁人又怎麼知道?”
他又斟了一杯紅酒,卻沒有喝,只放在手裡搖晃著,一會兒才道:“我五歲的時候,母親離了婚帶著我去了馬來西亞,在國外的生活是很艱難的,母親也不懂外語,和人交流一直存在障礙,直到遇見我的繼父。那時候,外公去世不久,因為遺產繼承的問題,我母親一直被其他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排斥在外,處理遺產事宜的項律師,給了母親很大的幫助和安慰,後來他們就結了婚。
記得十歲生日的時候,繼父帶著母親和我去美國的迪斯尼遊樂場去玩,可是調皮的我竟然跑丟了,當時我很害怕,後來在警察的幫助下才回到他們身邊,繼父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裡,那樣的一刻,我終生都不會忘記,這才是我的父親,而不是遠在中國大陸的那個人。所以,我是姓項的。
十七歲那年的暑假,我從英國的學校回到家裡,繼父對待我的態度有些冷淡,因為我沒有聽從他的安排直接到在瑞士療養的母親那裡。一個和平常沒有兩樣的傍晚,我發現繼父滿身是血地倒在我家的後巷,本來要報警送他去醫院,可是他卻要我不要聲張,並且給了我一個人的電話,後來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來到了我的家裡,很熟練地替繼父處理了一切。母親在那時候因為有病正住在瑞士一家療養院裡,所以這便成了我和繼父兩個人的秘密。
繼父的傷好了,卻明顯老了很多,畢竟是五十幾歲的人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繼父終於說出了這背後的原委,原來他偶爾會替別人處理一些資金流通事宜,說白了就是在替人洗黑錢,一直都相安無事的,但是繼父的合夥人卻因為欠了高額賭債,揹著繼父吞了一筆鉅款,人也下落不明瞭,而這個黑鍋當然是要繼父來背。
我想不到自己和母親這幾年來富裕安穩的生活竟是繼父冒著生命危險賺來的,而我也明白了為什麼繼父要早早地把我送到國外去唸書,為什麼執意要我母親先行去了瑞士。當時我只有一個想法,我不能離開他,也不能再讓他繼續下去,但是似乎並不是想象地那麼簡單。為了堵這個窟窿,繼父將能夠處理的資產全部處理掉了,但距離那數額還差好多。繼父的生命再度受到了威脅,而一直不肯離去的我也被牽扯了在內。也許,他們並不是要那些石沉大海的錢,主要的原因是繼父要退出,他不想再幹了,其實在和母親結婚以後的那幾年裡,他一直在給自己尋找一條安全的退路,但現實的殘酷卻只能讓‘金盆洗手’成為一種良好的願望。他們不願意放棄這個值得信任又能力超強的合作伙伴,他退休可以,但是必須指定新的接班人。
繼父當然沒有答應。
我在一個夜晚被悄悄地送回了國內,我的親生父親那裡,似乎那裡是相對安全的。我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很冷靜地進了父親當時工作所在城市裡的一所名牌大學,其實那時候我已經取得了劍橋的獎學金,可是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此後我所默默等待的就是時間的快速流轉,等待自己成熟後有足夠的能力來替繼父解決問題。所以那幾年,似乎是一個暗暗積蓄力量的過程,並不曾過多地注意身邊的人。起初,弟弟妹妹們對於我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難免有些隔膜,但父親和繼母卻因為愧疚,對我倒是百般遷就。
也許是我過早地揹負了太多東西,也許是我從小就被慣壞了,我的脾氣雖然說不上很差,但至少不是一個善於與人交流的人,更加不會關心別人,唯一接觸最多的人便是一同騎腳踏車上學的子蘊,她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