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真實的自己,因為自卑所以潛意識裡的自暴自棄使得他表現出來的是肆意妄為。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乾隆突然覺得自己真相了,一想到這孩子的自卑可能就是小時候造成的根結,他就更心疼了。
“少胡說了!”永璋推開他推開侍衛徑自往室外走,腳步急促帶著幾分被戳中痛處的狼狽。
“永璋!”乾隆趕緊追出去。
剛踏出地道,轟然一聲雷鳴,積蓄了許久的大雨傾瀉而下瞬間模糊了世間萬物,滂沱大雨之中,瘦削修長的青年仰臉呆呆望著陰霾的天空,雨水從臉頰滑下竟像是流落的淚水,魔化的黑暗之中縈繞了揮之不去的哀傷。
“永璋,乖,淋雨對身體不好,快回來。”這樣脆弱得好像一碰便會破碎的永璋乾隆還是第一次見到,說話更加是小心翼翼了,心裡有幾分後悔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刺激到他了?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管我?憑什麼說我?你以為你知道些什麼?你以為你懂我?”永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瞪大眼看著他,過去的現在的永璋的姚華的痛苦的悲慟的破碎的記憶在腦中混亂地翻滾,被切斷的痛覺神經也因為精神的混亂失去了壓制發生了兇猛的反撲。
在那看似逆天的瞳術催眠背後,每一次的催眠其實都對他的精神造成了衝擊,平日裡或許還好,只是這會兒大概是隱疾全方面爆發了。
乾隆算是悟出了一個道理,必要的強勢是必須的,尤其是當這隻人兒根本是任性得不管規則的時候,一味的縱容只會惹來更大的禍害。眼瞧著這人精神出現崩潰的跡象,乾隆撐著傘伸手想要拉住他。
躲開了他的手,永璋轉身就往外頭跑,撐起的傘被風吹得扭曲,乾隆索性扔開傘去追人。
建在郊外的莊子前下山的路並不好走,泥濘不堪還有樹根盤踞,永璋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往外跑,摔倒了再站起來,就算一瘸一拐還是不願放棄地往未知的前方行走,像是要逃離背後追趕的恐懼。
“你天生就是個禍害!妖孽!”
“賤種,我恨不得沒有生過你。”
“不忠不孝!不合體統!”
“骯髒的孽種!”
“廢物!不堪大用的孽子!”
“你是變態!其實你才是最醜惡的變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曾經以為已經遺忘的話語不停鑽進耳中,靈魂深處掩埋的無情斥責不斷將他存在的價值否定,永璋痛苦地扶著腦袋,倒靠在一旁的大石上。
永璋?姚華?不都是被厭棄的麼,不都是被生身父母厭棄的麼!
“你不會得到任何真心!對你好只是為了x你!”
“你活著有什麼意義?一個廢物阿哥,快死掉吧!”
“乖乖沉淪吧,不要再渴求什麼可笑的真心了,你不過就是個沒有心的玩偶。”
“永璋——!”
乾隆好不容易追上了那人的腳步,就看到暴雨之中瘦弱的青年扶著大石失神栽倒,腳下鬆軟的山石陡然崩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山坡下跌,心跳頓時停滯,飛身上前將那人圈進懷裡,被動地沿著山坡往下滾落。
暴雨沖刷之下不斷有碎石跟著掉落,一身功夫內力在這時候沒有任何作用,乾隆只能用手臂護著他的腦袋,用背脊作為緩衝撞上了大樹,硬生生止住了繼續往下滾的勢頭。
顧不得脊椎傳來怎樣的劇痛,乾隆著急地喚著靜悄悄趴伏在懷裡不出一語的人兒,“永璋,永璋你沒事吧?別嚇我!”
低沉的男聲在轟轟雷鳴聲中卻是格外的清晰,沒有任何扭曲也沒有黑暗,太純粹的關心讓他恨不得沒有聽見。永璋撐起身,雨水模糊了視線,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失去了本來的樣子,剝落了所有假象,真實和虛偽都在交雜中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