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中旬。 一場潤物細雨過後,天終於暖了。 城市路邊開滿了深粉色的桃紅,蜜蜂鑽在花蕊裡忙碌,偶有一兩隻白的,彩的蝴蝶飛來,又翩然離去。 雅頌灣,聞書硯的宅院裡高高矗立著一棵大梨樹,粉粉白白的花苞壓彎枝頭,沉甸甸地墜滿一樹。 雨露還沒幹透,溼噠噠垂在花瓣上,風一掀,花瓣一顫動,雨滴又耍賴一樣落到矮一些的花苞上。 有幾枝灰褐色枝丫伸出高牆,落了一地粉白。 廚房中,沈知蒽身穿藍色無塵服,坐在流理臺前,面前擺有一個方盤,裡面盛有各式各樣的醫療器械。 女傭端來一個瓷白的圓形餐盤,中間擺了四塊粉潤潤的豬腦花。 腦花上溝壑完整,上面布著一根根紅色的,細細的血管,管絡蜿蜒清晰。 此時,沈知蒽已經輪調到了神經外科。 女傭放下餐盤,內心翻湧起求知慾,“沈小姐,豬腦和人腦長得像嗎?” “嗯,”沈知蒽平易地回答:“除了大小差異,幾乎就是一樣的,沒多少區別。” “哦,沈小姐您忙,不打擾了。” 傭人走去另一旁,為晚上的餐食做準備。 沈知蒽輕點頭,拿起器械,神情很是認真,在豬腦上挑來翻去。 一邊研究它的腦部構造,一邊觀察血管走向。 嘴裡唸唸有詞,“大腦,顱腦,小腦,前額葉,左腦、大腦前動脈,中動脈……” 沈知蒽這一研究,時間差不多就過了一個小時。 最後,她把四塊豬腦的血管筋膜剔了個乾淨,回身對忙著的女傭說:“阿姨,這腦花應該不腥了,您看看,還能不能用?” 阿姨看了看還算完整的腦花,笑著說:“沈小姐慣會過日子呢,您一來家裡煙火氣都多了。” “以前聞先生一個人時,忙起來要好幾天才回來一次,他話不多,也不怎麼笑,我們見了都有點害怕他。” 說到這,阿姨趕快收了話,覺得自己冒犯,說多了。 “他就是工作忙的,大腦幾乎一直保持思考狀態,所以神情通常比較嚴肅。” 沈知蒽開始給醫療器械消毒,提起聞書硯,她向客廳望去。 偌大的廳堂裡,地面乾淨得反光,陽光靜謐。 只是沒看見聞書硯,只見薯條兒窩在綠植下,四仰八叉地睡著懶覺。 沈知蒽才覺,好一會兒沒看見聞書硯在身邊轉來繞去。 “先生呢?回書房了還是在三樓健身?”她問道。 阿姨正在給蘆筍削尾,抬起頭說:“大約半小時前,先生讓我們找這樣那樣的工具,找完後,他又開車出了門。” “哦,對了,先生讓我轉告沈小姐,他一會兒就回來。” “好。”沈知蒽應著,繼續給器械消毒,然後清洗,最後又消了一遍毒。 這時,又有一位阿姨向廚房這邊走來,手裡拎了一盒鮮紅的草莓,尾葉嬌綠欲滴。 盒子一拎近,濃濃的奶香甜味兒混著絲微酸氣,先飄了出來,好誘人。 “沈小姐,聞先生給您買了新鮮草莓回來。” 沈知蒽回望安靜的大廳,隨口問:“他人呢?怎麼沒進來?” “先生——聞先生在外面忙著種田務農。” 種田務農??? 沈知蒽脫下無塵服,只剩裡面一件奶白色剪花肌理長裙,剪花裙身上穿插透明歐根紗,仙氣紗爽。 肩頭半鏤空設計,影影綽綽露出柔美的肩頸曲線。 沈知蒽走出門,繞過假山,終於看見了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春日暖陽下。 聞書硯身上一件淡青灰底色,淺咖大紋格的襯衫,襯衫一圈圈挽到肘彎之上,偏白的小臂被陽光晃得更白。 下身一條垂感極佳的黑色寬鬆西褲,他彎腰站在一方花園中,一手夾著大半截煙,另一手略微生疏地輪著務農工具。 聞書硯把花園給鏟了,新發的枝芽連帶著根莖全給鏟了。 沈知蒽不解,站在花園邊問道。“那些花都發芽了,夏天還能開呢,你怎麼就給鏟了?” 聞書硯活幹得太專注,菸頭燃出好長一截灰燼,沒來得及抽一口。 聽見人說話,才直起腰身回頭看身後的人。 看沈知蒽來了,聞書硯先把煙熄了。 “不好好在家吃草莓,外套也不穿,就這麼跑出來?” “今天暖和,我又不冷,問你呢,怎麼把花園鏟了?” 聞書硯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