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沛瀟蹙眉看著他,目光最終落在他左臂之上。滿園燈火下,只見赫連齊的左臂佈滿傷痕,深淺不一、縱橫交錯,一看就是陳年的舊傷,密密麻麻很是駭人。
赫連齊仍舊痛哭著,滿臉悔色:“後來我好不容易定下瞞天過海的計策,原本以為屍體燒得面目全非,他們就會放過你,我也能趁亂把你帶走……豈料那晚你根本不在醉花樓,我找不到你……後來風媽媽告訴我,是沈予把你救走了!”
赫連齊狠狠拽住聶沛瀟的衣袍,渴求般的看著他:“晗初,那晚你來了這裡對嗎?風媽媽說你跑來千雅閣,才會僥倖逃脫那場大火……你還記得,咱們就是在這兒相遇的……”
說著說著,赫連齊又笑了,欣慰且迫切地問:“你還記得對嗎?你也沒忘了我,我是你第一個男人,那時我們很要好……晗初,我一直喜歡你。我……”
“夠了!”聽到此處,聶沛瀟氣悶不已,尤其那句“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令他憋屈到了極點。他試圖甩開赫連齊拽著自己的衣袖,奈何對方拽得死緊,他唯有再道:“赫連大人,你看清楚!我不是晗初!”
此時此刻,赫連齊又怎會聽得進去?他雙目茫茫沒有焦點,視線卻一直落在聶沛瀟身上,痛苦地長嘆:“是啊,你不是晗初了,你是出岫夫人……你聽我解釋……沈予把你救走,那只是暫時的,我當時羽翼未豐,不敢和爺爺叫板,也不敢得罪明瓔……我想著總有一日會把你要回來……”
“可我沒有想到,沈予把你送給了雲辭!”說到此處,赫連齊終於鬆開手,不再拽著聶沛瀟的衣袖,改為捂住自己的俊臉,汨汨的淚水從他指縫裡流出,直到溼潤了整隻手掌:“我拿什麼和雲氏爭!我沒辦法去爭!我只能眼睜睜看你去了房州……你知道嗎?我聽說這訊息時,就明白你不會要我了!晗初,你不會再回來了!”
最後一句話,赫連齊說得如此無望,那種情緒彷彿也深深感染了聶沛瀟。他亦是苦笑,沉默著苦笑。是呵,雲氏當家主母這個身份,便如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將出岫夫人的所有愛慕者,隔絕在了遙不可及的另一端。
“晗初,我真的錯了!我太懦弱了!”赫連齊神魂盡失、悔不當初,身形也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腳下一個趔趄,忽然向後栽倒在地,但卻沒有起身的意思,索性仰首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便是晗初曾經愛過的男人……他才是那場火事的幕後主使者。他以為他能金蟬脫殼將晗初藏起來,豈料沈予先他一步英雄救美。他以為晗初跟著沈予只是權宜之計,他遲早會把她要回來。可最終,晗初隨雲辭去了房州,也生生斷絕了他的希望。
一念之差,滿盤皆輸。
聶沛瀟深深嘆了口氣,無比感慨、也無比憐憫地望向赫連齊。後者還躺在地上痛哭不已,毫無顧忌地懺悔著,沒有絲毫形象可言。此時此刻,躺在這裡痛哭流涕的人,不是什麼權貴子弟,只不過是一個痛失所愛、不被原諒的痴人罷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今夜太過匪夷所思,聶沛瀟一時也難以消化,更無心再去看赫連齊的失態,遂轉身欲走。剛走了兩步,身後依然充斥著赫連齊的痛哭,聶沛瀟駐足片刻,冷聲問他:“本王記得,赫連大人有一雙兒女,如今幼女該有兩歲了罷?”
只這一句話,赫連齊忽然凝了嗓子,哭聲緩緩化作無聲。他緊閉雙眼不願面對現實,如同一具屍體躺在地上。
“懦夫!後悔有什麼用?你早已沒了資格。”聶沛瀟再度冷笑,言畢邁步而去……
短短一日之內,先是答應舉薦沈予入仕,又知道了出岫夫人的真實身份。聶沛瀟自問需要時間,來好好縷清這一切,甚至是,仔細考慮以後……
兜兜轉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