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紙墨消耗都得自己去報是不仁道的作法。
我的署房就在他辦公室對面。
古代房屋地隔音效果不怎樣,冬天他房裡動靜大了,我這邊聽得是一清二楚。
“今年緩決跟留養承祖的死囚怎麼這樣多?如此下去,國法還有什麼威嚴!”
唉,他又在房裡罵了。
今年皇家要辦喜事耶,問斬的犯人少一點也正常嘛。幾年前東宮上任監國,還小小地赦了一堆人呢。
楊選這人毛病最大就是看不慣不平事,也許是當御史時候形成的習性,看不順眼。就罵,就拍桌子,就上本子。
他也看我不慣得很,好像在他心目中我是罪大惡極應該一輩子翻不了身的。
搬動皇帝和監國一起演荒唐劇,不自刎以謝天下怎麼夠呢?
結果吧,我不但沒死。還娶了公主。…
好,我該照著他的劇本小人得志,陷害他這個忠良了。
我以前沒找江近海暗殺楊選,現在也不會整他,因為畢竟我滿佩服他這樣的人一根筋卯起來敢同皇帝叫板的年輕人,不多呀。
所以我讓他失望了,除了偶爾嚇唬嚇唬他。也沒動啥手腳。
提心吊膽地盯著我盯了一兩個月。楊選發現貌似我並不針對他,於是被害警覺降低。換做他針對我,又開始冷嘲熱諷。
此所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見“忠良”不盡都是謙謙君子,也有欠調教的混在裡面。
我臉皮厚,並不是背後有人指戳就坐不住地傢伙,更何況,我自問沒有他說的那樣糟糕,看他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倒是頗有樂趣。
於是跟他兜著玩。
幾日不見他露面的話,我還專程端了茶杯去他署房裡找他拌嘴,偏要逗得他老大不爽,氣鼓鼓地一甩袖子回家去。
叩叩,敲門聲,隨後趵斬溜進來。
“諮章一個人樂什麼呢?”他問。
“沒。修撰大老遠地趕來,有什麼事吩咐?”
趵斬還在老位置上做事,翰林院衙門在皇城南門外,離咱們這京都衙門不近,竄門沒那麼方便,能在這裡看到他出現,我也頗意外。
“哪有正事。剛路過茶樓,看見你家貓兒在巷子裡撒歡,便想到來找你喝酒了。”
那貓的狩獵範圍真廣……
“喔?可小弟手上地活計還未辦完呢。”我壓低聲音問,“有好玩的?”
趵斬神秘兮兮地答道:“當然了,上次秋試(鄉試)的答卷,按規矩儲存一年,這幾天就要銷燬。去年大官才能看到卷子,現在監裡院裡傳閱得起勁呢!”
比我們低一屆的進士水平都不低。去年鄉試,今年的會試殿試,我沒機會湊熱鬧,可對他們的試題跟答卷。還是好奇得很的。
一聽有答卷漏出來,我興奮起來:“啊?也有各地解元的?”
“前三甲的都在傳呢!”趵斬彈彈袖袋,“想看不?”
“這還用問麼!今晚小弟請客!”
推開門張望一下,我關好房門,支開一道窗逢透氣(屋內有火爐),這就催著趵斬拿出卷子來觀賞。他嘀咕著我不是還在忙麼,隨手拈出幾份抄謄地紙捲來。
“啊,這字跡,小弟見過!”我一眼就看到眼熟的筆跡,“前幾天這位才子遞帖。說想拜會曹先生來著。他貌似會試落第了,還一直呆在京裡沒走……”
趵斬聽我這樣講,也來了興趣,抽走我手裡的答卷:“哦,那我先看看他答得怎樣。”
我補充道:“文采不錯,沒考上確實可惜,我看他再發奮三年成績應當更加出色。“大考也不是僅以文采定論的。”趵斬不贊同地搖頭,“光是字句段落構思巧妙,內文空泛無物。又有何用?”他評得倒是一點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