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師”的岳父大人所教的不僅是畫。
燭花炸起一簇亮光又迅速地熄滅。擱在地上的燈籠歪倒,大約有近五百年曆史的古壁前的一對男女,靜靜相偎……
“不管是瀚國還是偽齊,他們都無法真正的統治燕州。”,黑暗中曼雲緩緩地抬起頭,一雙亮眸如星,堅定地似吐箴言。
“為什麼?”,蕭泓愛憐地撫過了曼雲的青絲,眼中帶笑。
“方才進寺時。你就講過存世已久的丹拉寺歷了多次戰火依舊屹立,主殿供奉的綠度母金身稀世罕有。”,曼雲低語唏噓道:“可現在蓮座上只餘了被刀劈斧鑿的痕跡。羯族人別有信奉的神明,而偽齊為了討好他們的主子斂取財物,居然就此將尊像拆解成了一堆散碎的寶石黃金盡皆北運。單憑這一點,他們也不配留在燕州!”
不管在何處何地,不管是天子還是盜賊,毫無顧忌地褻瀆世間凡人真誠奉獻的情感。毫不吝惜地下手破壞心血凝潔的美好,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
“先祖光遠公初治燕州之時。因為曾受胡騎南下的破家之痛,對一眾胡人盡皆深惡痛絕,甚至也打過從州府各地異族寺院收斂軍資的主意。當時有幕僚翻著佛經跪地力勸,觀世音菩薩右瞳流光化凝法身,漢地尊之為多羅菩薩,胡地應身則稱之度母。法相不同。根本同源……所以,蕭家在燕州才未擅動過一磚一木。”
蕭泓娓娓而述的聲音低沉而又甘醇,周曼雲緊攥著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更加發亮。博聞而強記的男人就算在暗夜裡看不著臉,仍足以誘人心動。
“但若論長久治燕。如果不是孝宗皇帝內政出了差子,當初他用你外祖父杜老將軍換下父親和蕭家,應該是正確的。”
周曼雲與有榮焉地傻樂一笑,接著卻著急跳腳,抱住了蕭泓的胳膊驚道:“天吶!這話……讓公爹知道,會一鞭子直接抽趴你的!”
從為配得“下”自己,不惜攀汙蕭家先祖中可能早有胡人血統開始,眼前的男人彷彿越來越顯叛逆。真讓曼雲擔心將來他會不會被氣暈的景王殿下直接開革出蕭氏宗族。
“實話!就象我喜歡黑衣,其實是在少年時聽多了家祖玄甲鐵騎橫掃塞外的故事,那時同樣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正確不過,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能領軍盡殲異族就熱血沸騰。只是,最近我才學著從別的地方多想想……著黑衣的習慣,這一次去烏梁海我決定棄了,因為草原上許多部族很忌諱黑色認為會帶來災難和不幸,而當初光遠公令燕州鐵騎上下皆服黑,確實是出於震懾的故意。”
他不說出來,還真當他是扮著走私商人要形神兼備,刻意穿得鮮豔了。周曼雲笑著點頭,手上已扯著蕭泓應當是寶藍色的衣袖藉著破窗透進的淺光猛瞅。
開啟了話匣子的年輕男人,由著妻子上下其手的瞎折騰,自顧自地蹙眉低述:“蕭家當年在燕州日久,數代之後管馭治下胡漢民眾的手段實際已與光遠公時大有差異,民間的胡漢待遇漸次趨同。可就正象燕州鐵騎無法輕易服色一樣,蕭家同樣丟不開‘鐵血世家’的架子,在軍隊裡必須維護漢將高官的利益而苛對普通士兵,特別是有胡族血統的。
但換了杜將軍主持燕州軍政的二十幾年,燕州軍重新換了血,出身貧寒的漢人、歸流的純胡,還有被蔑稱為雜胡的混血兒都在軍中得到了升遷機會,對羯族的戰鬥中足證了他們的悍勇和忠誠。燕州當年失利,邊將無過,錯在朝堂。”
“我從前聽阿爺講過。他還說,當年還有人疑是因為外祖母是胡女,外祖懼內,才會悄改了燕州軍中的用人之策。”
“夫妻間自然會有影響,卻非關懼內。”,蕭泓嗤地一下笑出了聲,一把攬住了曼雲的雙肩,“好女人足以為師為友!”
正如曼雲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他成長過程中的師長。因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