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你且想想平日裡咱們難得出門,今日在的也都是自家兄弟。來得又早,白鶴梁上也沒什麼外人。前面讓僕役們清清道,山下再叫人圍上一陣兒……咱們姐妹也就能好好地賞景觀湖了……”,薛素紈輕快的聲音帶著暖暖的溫度在風中躍進耳朵,顯得格外的清脆好聽。
咱們?自家兄弟?周曼雲不覺莞爾一笑,即使前世裡做過那麼陣子恨不得對方死的“姐妹”,但她不得不佩服薛素紈與人熱絡起來的功力。
起初曼雲死勸了半天還忸怩的幾個姑娘,居然聽著薛素紈的勸說,都撤了帷帽之類的累贅,滯停在山腳下的隊伍也一點一點地向著山上行去。採用的方法還就跟薛素紈的建議差不離。
怪道前世裡高維那麼環管不顧地為之傾情呢!周曼雲牽著小貓兒默默拾階而上,心中暗自唏噓。
泰業十一年雙橋鎮一“死”,周曼雲就再也沒見過這一對了。從那時起,她也心灰意冷地對他們的下落毫不關心。
但是,隨著景朝大軍兵臨江南建陽城下,高恭高維父子開城門,縛了兒皇帝,獻上玉璽……高氏父子一門雙侯,錦鄉侯高維重返了景朝的洛京。關於他們的訊息,周曼雲是被迫不聽也得聽。
不同於那些在僕婦或是市井中的傳聞,周曼雲聽到的是蕭泓更提前也更詳細的通報,透著說不清的陰陽怪氣……
“世人皆言錦鄉侯高維重情。結髮妻周氏在夏口盡節之後多年未再續娶,自降我朝以來,多少達官貴人想將家中女兒嫁他都被婉拒。結果……”。蕭泓大笑出聲,幸災樂禍地打量著立在身前的周曼雲。道:“結果,母后賜了一套釵環給薛氏。他就立刻順杆兒爬,上表求請將那個女人扶正了。”
“薛氏?薛素紈?”,周曼雲愣了一會兒,才在腦子裡想起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周曼雲!你不是說過,你們家鄉一帶最重禮數規矩,喪妻可再娶,但妾室扶正作填房非君子所為?你倒跟我說說,姓高的是念著你這故劍情深,還是更看重她些?”,周曼雲的下巴被掐在了蕭泓的手裡,他盯著她的目光灼灼,象是要齧人的兇獸。
“應該是更在意她吧!”,周曼雲閉上了眼,難掩悵然。聽到這樣的訊息,她難免自傷著自己反倒變得尷尬的身份命運。
“你是在後悔沒能熬著當上名正言順的侯夫人?”
後悔個鬼,那兩個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關我屁事!如果換了現在的自己,應當會這樣痛快地罵出聲吧?
可是當初的周曼雲是怎麼應的?
好象什麼沒應,只是低了頭,悄悄地讓兩道清淚滑下了雙頰,然後不意外地,又看到了蕭泓暴跳如雷地甩門而出……
走在白鶴梁上的周曼雲咬了咬嘴唇,將手中的小貓兒拉得更緊了些。
前世事太過荒唐,這一世就早點讓薛素紈嫁得良人,做她的夫人去吧!
周曼雲回頭看了看被拉在二十來階後的薛素紈,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去。薛素紈的步態還是極輕盈的,顯然平日也有時常走著,這會兒她還有餘力挽著帶著些嬌喘的曼音,很是貼心。
“前面有亭子,要不歇歇?”,突然從前方折回的聲音把曼雲唬了一跳。
人真不經念!剛想了前世一會兒,就又把這個魔頭給咒過來了。周曼雲抬眼看了眼立在身邊的蕭泓,使勁地搖了搖頭。
“你不累,她也該累了!”,蕭泓修長的手指指向了曼雲身邊嬌小可愛的小貓兒,輕聲提示道:“她的腿……”。
周曼真走平路的樣子和平常的孩子無異,他並沒發現,但在上山的路上出現了數十級臺階時,蕭泓就看到了小娃兒總是先上了左腿再慢慢地跟上右腿,起先以為是小孩走路氣力不及,但細看之下,他還是發現了不妥的端倪。
小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