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近些年來即使是來請益經文的弟子也多是立在門外說話,也只有悟緣常出入此屋。而今小和尚居然帶了人來,足以說明了來客的不同。
“文卿,是我!周顯周世榮。”,周顯哽咽相應,步履沉重地向著走了兩步。
對於垂垂老矣,頻聽故人死訊的老人家來說,乍見了已數十年刻意未見的老友。內心震盪也帶擎了身體劇烈搖擺,曼雲趕緊衝過去,一把撐住了阿爺仿若搖搖欲墜的身子。
“世榮兄?您且在桌邊坐著,別過來染了病氣……”,禪床上的身形微微動了動,也同樣快速地出口勸止。
“阿爺,客隨主便!”,曼雲立時知機地扶著阿爺遠遠坐下。
這屋裡潔淨非常,沒有半點尋常病患的汙濁之氣。反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草木之氣,清新怡人,但在曼雲體內不斷叫囂著的銀子很是明白地提示著,這裡有毒難得。
而毒源正在灰衣老僧身上。
徐訥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扳過床上灰衣僧人依舊面壁的身體。他的背影正好地將周顯與曼雲的視線堵了個正著。
“施主!你怎麼可以這樣!”,悟緣大叫起來,一雙小手隨著嗔怪牢牢攀在了徐訥的胳膊上。
“悟緣休嗔!”。被強行翻過身的老僧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望向徐訥,神色平靜。
徐訥冷笑著甩開了悟緣。一把捋下老和尚的一隻僧衣袖子,接著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一手抓著胸口一下子就把人拎了起來。
手上的重量極輕,說是久病的老僧果真就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徐訥微閉了下眼,嫌棄地將手一鬆,磕在禪床上的老和尚喘著粗氣,趔趄欲倒,但最終還是在悟緣慌手慌腳的攙扶下盤膝坐好。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曼雲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向溫雅的徐訥居然會如此粗暴地對待一位老人,根本就來不及勸阻。祖父同樣驚異的手捏得曼雲生痛,她不禁向前一傾,高聲喚道:“師父……”
曼雲原本要說的話在瞥到老僧容貌的一瞬,立時化成一口涼氣倒嗆了回來。
青衣老僧的面容焦黑,不是正常的那種被陽光曬黑的情況,而是如同被烈火焚燒過的槁木。被徐訥扯露出的瘦胳膊同樣象根細長的柴棍,上面卻如枯木逢春一樣長滿了一層大約寸許長的綠絲,絲絲纏繞糾結,象極了春日裡正抽芽的綠色原野。
雖然細微,但曼雲凝神看著,能分辨出那綠色是活的,就在這會兒還是在生機盎然地生長著,象是要把個活人生生地裹成一個綠色的大繭子。
“燕草碧絲!”,很快鎮定下來的曼雲回憶了下所學,輕喃出聲。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被取了漢名為“燕草碧絲”這種蠱毒是南召有傳承記載的五大情蠱之一。
此蠱的母蠱多為南召女子所飼,子蠱則會被施放與其訂情或婚配的男子身上,當然十之**會被用上,都是帶著心傷苦痛。這蠱會得名燕草碧絲,除了它的表相,也是因為它講求的就是個情絲纏結,感同身受。
男子中蠱後,即便遠隔了千里,仍會與帶著母蠱的女子病痛相連。比如女子在遠方用刀子割開自己的手腕,那麼在男人身上的同樣位置也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一道類似的傷痕。她要多久才癒合,他也就得痛多久。
而象老僧這種身上長出碧絲的情況,代表著那個施蠱的女子已然身死。
但只要被施下子蠱的人未死,生命力極強的蠱母埋入地下就如同草籽,歲歲隨著季節生長枯榮,並聯帶著子蠱同樣生長,中蠱的人活多少年,就得忍受著多少年,直到他的生命結束,子母雙蠱才會同時而亡。
這邊廂,曼雲胡思亂想著老僧可能的遭遇,而立在老僧面前的徐訥已指著老僧的鼻尖。放聲狂笑,笑聲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