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道:「你怎麼了?」
「你現在後不後悔?」
問得莫名其妙,裴哲就也不明原因地答:「後悔什麼。」
趙以川有理有據地給他算利益得失:「你看啊,如果當時答應了江德常當他的女婿,而江德常又真的身體不好……說不定你現在就要當泰恆的主席了。」
裴哲:「所以?」
「所以我才問啊,你後不後悔沒選她?」
趙以川最會用無所謂的口氣問真心話,趙以讓他分不清哪句是假的,趙以川比他算得清楚,趙以川從一開始就篤定他和裴哲結婚是「各取所需」。
今天知道了,選擇和江笑結婚其實才是那個「最優解」。
趙以川時刻牢記裴哲結婚的目標。
做出成績,從各個方面堵住任何人的嘴,三年內達到裴照雪預期目標,然後順理成章回到啟榮集團總部,入席董事會,開始接手總集團的管理事務。
這樣下去不過八年,啟榮的裴字還是那個裴字。
但倘若早就有一條捷徑擺在他面前。
他為什麼和趙以川結婚?
「婚姻和股價、資產一樣,都有恆定價值,或許存在波動可能,終歸會回到最合適它的那個位置,明碼標價,低進高出,把每一份利益都攥在手心裡,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實現價值最大化。」
好幾年來,裴哲始終信奉這些道理。
在這套鐵律下沒有什麼是真的無價的,不可替代的,愛情則越發不值一提。
然而此時此刻,趙以川按照他希望的那樣,為他計算出最優選——比他們結婚更加符合裴哲利益的最優選——的時候,裴哲竟開始退縮。
他被幾年來不斷說服自己的邏輯迎頭痛擊,倒打一耙,頓時陷入無法自洽的糾結。
如果婚姻只是利益……
他為什麼要在意趙以川是否真心呢?
趙以川現在還這樣,是不是說明對他而言昨晚也不算什麼,和兩百萬現金、一紙結婚證、互不干涉的約定、荒誕無效的合同一樣,都是「各取所需」。
快感還殘留在皮肉之下隨時勾起星河倒灌的回憶,裴哲卻手腳冰涼。
他不知自己臉色陰沉了好多,看向趙以川時,對方仍安靜等他的回答,甚至帶笑,以為這是件可以隨時用以打情罵俏的輕佻事。
換個人,沒那麼多複雜的內心糾葛,裴哲興許真能與他調情,輕易地說點譬如你表現好我就不後悔的話。
但他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趙以川不提則已,每次一提起就不是什麼好話。
裴哲越想越怒火中燒,禁不住地覺得悶,也不想開口,直覺自己現在說不出什麼好話。他乾脆合上筆記本,招呼也不打地朝房間外走。
趙以川不明所以,問:「你去哪兒?早餐我已經拿過來了。」
「看風景。」
「先吃飯啊。」趙以川語氣就跟剛才真的只是個玩笑,「你睡了那麼久不餓麼?」
但裴哲無論如何笑不出。
他站在門邊頓了頓,轉過頭,冷著臉:「我不喜歡江笑,我們以後能不能別提她?」
推拉式的木門裂開一條縫,他徑直走出房間。
四月,天幕陰沉,海浪拍打銀灘的咆哮聲若隱若現。
第41章 四一、像恆星消失
海濱天氣變化快,趙以川剛下電車時帶著一肩雨水,潮而微鹹,額發濕淋淋地貼在面板上,眼看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可等他追著裴哲看見一座寺廟大門,雨卻莫名其妙地停了。
電車軌道的拐角處植物茂盛,從縫隙裡透出一點淺金色光芒,竟在緩慢放晴。
大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