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暗示我什麼嗎?
然後裴哲飛快地刪除了這想法。
對現在的他而言,趙以川差不多是個陌生人,他只能從隻言片語對話中隱約提取出一絲「家裡有過變故」「欠了錢」等充滿戲劇性的要素。相對的,趙以川也不瞭解他,從哪兒知道他的近況?
突兀見面,難道趙以川敢對他有想法嗎?如果他真敢有,裴哲好意思接話說,「我包養你怎麼樣」?
還是因為一己私慾,與浪漫無關,更非一見鍾情。
裴哲盯著殘酒心想:貪杯出大事。
這頓晚餐吃到了快九點,蘇藝酒量奇佳,一個人把楚暢喝得開始大舌頭依然意識清醒邏輯縝密。裴哲也有點暈,但還沒忘記自己今天見蘇藝的目的,見氣氛到了,順勢把上次說過的建議又提了一次,大約席間聊得來,蘇藝這次沒直接拒絕他。
「過兩天會跟團隊開個會,給您一個正式答覆。」她誠懇地說。
裴哲說謝謝,轉頭看了眼癱在沙發上的楚暢。
「那我先送楚暢回家。」
蘇藝也看到了對方,對裴哲道:「都是我一時心情好,喝多了,把楚少灌成這樣,要不我送?正好,我這邊代駕叫好了。」
她提出要幫忙,裴哲隱約覺得這兩人是不是有點什麼,讓給了她。
楚暢喝多了不吵不鬧,蘇藝喊他,就乖乖地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包廂,又被服務生引著去出口,看樣子是不會出什麼意外了。
刷卡刷掉了五位數,如果最後真的達成目的,這頓不虧。裴哲繃直一晚的神經在目送他們離開後總算鬆弛,他靠著牆安靜片刻,偷偷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他該打電話給司機然後回家了。
「裴哲。」
身後的聲音輕輕打斷裴哲。
沉默了大半個晚上的趙以川披上外套,把沒喝完的半瓶清酒裝好。裴哲望著他,見那件挺普通的夾克衫被他穿得格外筆挺。
「我以為你剛就走了。」裴哲說。
「嗯,在等你。」
裴哲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打算怎麼回去?」趙以川問他,很自然的語氣,「我沒喝酒,要不,送你?」
好像是目前最經濟實惠而且節約時間的做法,趙以川問了他的地址,說兩個人是順路,他送裴哲回去後坐地鐵再往前三站就到。裴哲不太記得自己住的附近有沒有地鐵站,他看了眼腕錶,然後說,「麻煩你了。」
這天他為著赴約方便從公司過來,沒開自己的邁巴赫,只是公司幾位高管一起使用的奧迪。裴哲把鑰匙給趙以川,坐到副駕駛。
車內沒有異味,但剛駛出地下車庫時裴哲分明聞到一股清淡的略帶苦味的香氣。
像近海,被陽光曬得發白的那一層浪,緩慢地蒸發。
天已經完全黑了,街燈卻將行道照得宛如白晝。裴哲手肘撐在車窗框上,力度很重地揉太陽穴,他喝完酒就頭暈,不嚴重,只是折磨得人不舒服。
動作做出不久車速體貼地放慢,裴哲察覺到這點情不自禁笑了聲:「我沒事。」
「哎,知道。」趙以川說,「就覺得你今天也喝了不少。」
裴哲問:「你呢?為什麼不喝。」
「一桌人總要有個清醒的,你說對不對?」
趙以川喜歡用反問,由不得他忽視。
距離拉近了,裴哲對他沒了對陌生人的戒備,聽見趙以川這句調侃,問:「你覺得我也醉了?」
後幾個字黏糊糊地湊在一起說出,是捧著半截泡了水的雲。路過街口,訊號燈剛剛由紅變綠,霓虹似的亮色從趙以川眼底輕快閃過,隨即駕駛座上,青年的笑容隱入夜晚,裴哲聽見他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