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再次落荒而逃。
沉默蔓延許久,房間內的空氣令人窒息,他站起身就被叫住了。
「裴哲。」
趙以川聽上去沒了幾分鐘前的鋒利稜角,重新回到了向來溫柔又陽光的狀態,他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朝裴哲走了兩步,停在他身後咫尺之遙。
手指點了點裴哲後背,彷彿直戳心臟。
「誠實一點吧。」趙以川淡淡地說,「你不能永遠這麼……辛苦。」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裴哲收起那個果盤,撫摸上面一個被砸出的缺口,「先下樓了,還有人在等。」
趙以川沉聲說:「我不信你感覺不到。」
冬日午後,陽光無比短暫,厚重雲層去而復返遮天蔽日。起了風,窗簾被捲起一個角,半掩的玻璃縫中傳來草坪上的歡聲笑語。
婚禮的主角卻在小小的房間僵持,互相打啞謎。
他看過那麼多複雜的報表、執行案、合同,自認理解能力已沒有大問題了,卻還是第一次希望自己沒聽懂這句最簡單的暗示。
趙以川是什麼人呢?
明明他出口傷人,趙以川還要安撫他的情緒。
甚至趙以川看出他在逞強。
裴哲眼角又熱又脹,他分辨不清趙以川哪句話戳中了他的淚腺,又或者是趙以川這個人嗎,可他明明沒有任何想哭的意思——
他又失控了,24小時內的第二次。
裴哲最後無力地重複,不像對趙以川,反而是不斷地自我催眠。
「我說了現在沒有時間沒有精力……談戀愛。」
第22章 二二、到此為止(二更)
餐點沒有設定精確的開始和結束時間,婚禮全部結束後,長輩們基本上都換了室內的其他地方,有屬於另一個年齡段的安排。
輕柔的三重奏在長輩們陸續退場後也結束了表演任務,熱場子的換成了兩支朋克搖滾樂隊。姚迢聘請的樂隊顯然有些水平,年輕人們點的歌從80到最近的流行樂,他們竟都能接招,並迅速演繹出自我風格。
場面非常融洽,裴哲雖然欣賞不了鼓點強烈表達直接的音樂型別,但樂曲無疑是適合當下的,連平時不苟言笑的隋遲安也站在角落,表情閒適,隨著節奏輕輕搖頭晃腦。
賓客們都有自己的圈子,一時半會兒,裴哲作為主人公反而落了單。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但沒能如願壓驚。
「阿哲!」楚暢快樂地迎上他,「學長人呢?」
楚暢習慣叫趙以川「學長」,彷彿這麼叫,他們就還停留在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
見裴哲沒馬上回答,楚暢又往他身後看,疑惑地問:「他沒跟你在一起?我看他剛才找你了……你們有什麼別的安排啊?」
「沒有……」裴哲努力裝正常,但怎麼也笑不出來。
「那他去哪兒了?」
裴哲無法招架楚暢的追問,轉移著話題說趙以川臨時有點事,藉口拙劣,不知對方信沒信,但楚暢沒再糾結了。
「走吧走吧,等你半天了新郎官!」他笑著把裴哲拖走,「都在找你——」
被他拽著朝人多位置前進,裴哲若有所感,轉頭看一眼別墅的方向。
主臥室那扇窗半掩,從太遠的院子裡望過去什麼也看不清。他不知道趙以川有沒有在,是不是現在要走,只想著幾分鐘前他們的對話。
「所以我讓你為難了。」
趙以川這麼說時,裴哲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下意識否認,聲帶被灼燒一樣嘶啞:「你沒有……沒有,是我剛才……」
「一時衝動?」趙以川接過話。
沒錯。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