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鈺眨了眨眼,點頭:「明白。」
虹市的春天來得晚卻急,似乎一夜之間,公園裡的櫻花和梨花就被吹開了,滿城都是燦爛的綠意,陽光明媚,風中挾帶著矛盾的生機與困頓。
寧思垚看完調解書,不可思議:「所以,你那個案子就這麼結束了啊師父?」
「嗯,對啊。」趙以川掛了和受害者家屬的電話,語氣輕鬆愉快,「我都沒想到,不過可能萬陽是真的怕了吧。」
「他們肯定害怕,畢竟所謂的『8小時工作制』任誰聽了都覺得離譜,咱們只是找到了確鑿證據。」寧思垚再三確認結案,終於慢半拍地歡欣鼓舞起來,「師父,還是你厲害!你怎麼調到工地的監控的啊?」
趙以川單手托腮,再想假裝平淡到底藏不住一絲得意:「這次是運氣到了,而且鑽了對面還沒想得起去覆蓋監控的空子。」
「對哦,你說是一個監控室的值班保安偷偷聯絡你……」寧思垚感慨,「果然,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可能吧。」趙以川說完,眼角彎彎的弧度更深了些。
劍川市的案子沒想到這麼順利就結束了。
就在一週前,他還為上訴找不到關鍵證據而輾轉反側,哪知再次前往東平區見受害人家屬時,有個工地上的年輕保安聯絡上了他。
那人說事發前後一個月自己正好監控中心值班,聽聞萬陽拒絕賠償、還想家屬選擇諒解後有些坐不住,就偷偷用手機錄了幾段錄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想給趙以川看。
趙以川起先保持警惕,覺得這人說不好是萬陽那邊派來的,肯定有其他目的。但見了面,瞭解了那年輕人的背景——和受害人是相鄰縣城的半個老鄉——再看影片,趙以川心裡漸漸有了答案。
那些監控錄影並不能直接說明案發當天的情況,但卻能有力佐證:萬陽集團的專案工作時間並不像對方說的,嚴格遵循了勞動法規定。
中午開工是常有的事,得虧此時不是盛夏,否則高溫作業還要讓萬陽吃不了兜著走!
佐證有了,還需聯合其他證據才能以正當理由提起上訴。趙以川又熬了一個通宵,重新整理手裡的武器,終於形成一份看上去相對完整的上訴書。
遞交給法院以為有一場漫長的仗要打,哪知萬陽突然聯絡他,請求和解。
而且是無條件接受了家屬的要求。
對方這次換了交接人員,態度無比懇切,答應他們不僅對受害者家屬參照工傷標準進行賠償,還會同時在萬陽集團官方網站和社群媒體上刊登道歉公告。
趙以川和受害人家屬都愣了。
他猜想,也許是法官跟萬陽那邊透過氣,再打下去形勢對萬陽不利吧。
更何況萬陽一開始拒絕賠償和道歉旨在維護他們的企業形象,可能現在想通了,乖乖道歉、合理賠償也不會丟了多少面子。
當然也存在其他可能性,比如萬陽的高管突然良心發現,不過微乎其微。
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趙以川暫時沒去深思。
他明白當下的結果並非一蹴而就的,興許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努力就能達到,但多年經驗告訴趙以川,有時候沒必要太執著於每一個細節。
現在,受害者家屬獲得了尊重和賠償,而他也能安心。
在曾經聊到這個案子時,裴哲問他「為什麼對他們如此上心」,趙以川說了一些實話,但沒說完全。
他確實從受害人家屬身上看到了一絲自己曾經的影子,崩潰,無措,求助無門,然後不得不向命運和現實妥協,一次一次情緒失控後繼續振作。
另一方面,趙以川發現他到底發生了改變。
這些改變無法從千萬和億為單位的所謂大case裡深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