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另外的你、這個真正屬於我的你,我似乎已經擺脫了由於對你朝思暮想而神情恍惚的狀態,擺脫了我的厄運……只是在非常難得的情況下,我才會不禁再次想要低三下四地到你房前去。我只做了一件事:每逢你生日的時候,我總要給你送去一束白玫瑰,和當年我們恩愛的第一夜之後你送給我的那些花一模一樣。在這十來年之間,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一次,這些鮮花是誰送來?也許你也回憶起你從前贈過這種玫瑰花的那個女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回答。我只是從暗地裡把花遞給你,一年一次,只為了喚醒你對那一時刻的回憶……這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從來沒有見過他,沒有見過我們可憐的孩子……現在我怨恨我自己,因為我不該不讓你見他,因為你要是見了他,你會愛他的。你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可憐的男孩,沒有看過他微笑,沒有見他輕輕地抬起眼瞼,然後用他那聰明的黑眼睛……你的眼睛!……向我、向全世界投來一道明亮而歡快的光芒。啊,他是多麼開朗、多麼可愛呀:你的悠然自得的性格在他身上天真地重演著,你那跳躍而敏捷的想象力在他身上也得以再現:他可以一連幾小時沉迷於他的小玩意兒裡,就像你遊戲人生一樣,然後又揚起眉毛,一本正經地坐著看書。他變得越來越像你了;在他身上,你特有的那種既嚴肅認真又有戲謔的兩重性格,也越發明顯地發展起來。他越是像你,我就越愛他。他學習成績很好,說起法文來像一隻小喜鵲滔滔不絕,他的作業本是全班最乾淨的,他的相貌多麼漂亮,身穿黑絲絨衣服或者白色的海員服時,顯得那麼的英俊。無論走到那兒,他總是最時髦、最標緻的;每次我帶著他在格拉多②的海濱散步,女人們都會停住腳步,撫摸他那金色的長髮;在塞默林滑雪橇的時候,人們都朝他扭過頭來欣賞他,對他稱讚不已。他是這樣的漂亮,這樣的嬌嫩,這樣的惹人喜愛,去年他進了德萊瑟中學的寄宿學校③,穿上了制服,身佩短劍,看上去就像是十八世紀宮廷的王室侍童!……可是現在,他除了身上的一件小襯衫之外,一無所有,可憐的孩子,他躺在那兒,嘴唇蒼白,雙手交叉合在一起。
也許你要問我,我怎麼可能讓孩子生活在富裕的環境裡,並受到教育呢,怎麼可能使他享受一種上流社會的光明、快樂的生活呢。我親愛的,我是在黑暗中跟你說話,我已然沒了廉恥之心了,我要把事實告訴你,但是別害怕,親愛的……我賣身了。我並不是那種人們稱之為街頭野雞的那種人,不是妓女,可是我賣身了。我有一些很有錢的男友,十分闊氣的情人:最初是我去找他們,後來他們就來找我,因為我……你可曾注意到?……長得非常的美麗。每一個我委身相與的男子都喜歡我,他們大家都感謝我,都依戀我,都愛我……只有你,只有你不是,我的親愛的!
我告訴了你我賣身的事實,你會因此鄙視我嗎?不會,我知道,你不會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理解這一切,你也會明白,我這樣做只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另一個自我,為了你的孩子。在產科醫院的那間病房裡,我就已經領略到了貧窮的可怕,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窮人總是遭人踐踏、受人凌辱的,總是犧牲品。我不願意、我絕不願意讓你的孩子、這個聰明、美麗的孩子生活在社會深深的底層,不願讓他在陋巷的垃圾堆中,在黴爛不堪、卑劣低俗的環境中,在一間陋室的汙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