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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再清醒的腦子也不免發暈的。不知怎麼搞的,一來二去,迷戀上了那個穿列寧服,把腰束得細細的女技術員。

於是想方設法要和還穿著農村大襟褂子的老婆離婚,鬧了個烏煙瘴氣,滿城風雨。那一陣,工廠裡面的幹部中間,愛上剪髮頭,嫌棄農村來的媳婦,還有幾位,都在看著大個子連長,只要他那缺口一開,就準備一齊上法院打離婚。

但是,這個喜新厭舊的傢伙,卻苦於找不到老婆的半點把柄,貓吃螃蟹,無處下嘴,最後終於被他抓到一個有把的燒餅,一口咬住老婆家的成分太高,影響他的進步。一個車間主任,怎麼能有一個富農子女的老婆呢?非要拉她上法院斷官司。

於而龍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那時候,在葡萄架下,說得是多麼振振有辭,一個準副部長的門楣,怎麼能同一位五類分子的右派家庭攀親聯姻,那是兩根不同的弦,彈不出一樣音調來的呀……

那時,工廠在高速度的建設,一切附帶設施來不及跟上,譬如上下班的道路,都達到了怨聲載道的地步,其他更不必說了。至今,人們還記得那位動力專家,是怎樣騎著馬在爛泥塘裡水,不止一次跌進泥窪裡,他高擎著圖紙求救。在他眼裡,那份工廠設計藍圖,比他身上的那套火姆斯本呢料西服貴重得多。所以那位連長為了打離婚,不得不開著拖拉機接他老婆進城,因為道路太泥濘了。

拖拉機沒有關機閉火,繼續突突地在馬棚為家屬臨時搭起的房前響著。哦,如今半點殘跡都找不到,已經成了一片高樓住宅區了。

他老婆才不相信他甜言蜜語是領她進城遊逛,哭天抹淚地賴在屋裡門背後不肯出來,那個連長死說活勸,也不動彈,恨不得用鋼絲繩套上她用拖拉機拽出來。

人就是這樣,腦袋一熱,是什麼事都幹得出的。

其實本來用不著廠長親自過問,但氣得眼睛發藍了的於而龍騎著馬過來了。群眾馬上看出來,這塊黑雲彩裡,不是碗大的雹子,也是劈頭的雷陣雨。

於而龍忍住脾氣問:“你可不簡單,用拖拉機來拽你媳婦——”

這位漂亮連長自恃在師長面前有點良好印象,行了個軍禮:“老團長,我們已經談通了,雙方都同意——”

正說著,那個媳婦衝了出來,跪在了馬前頭,哭著訴說:“老團長,救救俺們孃兒倆吧,我什麼都答應他了,他願意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去,只要不把俺們攆出家,就這樣,他也不認可,非逼著……”

他努力捺住性子,問那個負心的丈夫:“你媳婦究竟怎麼不好?你給我說說。”

“他們家成分太高。”

於而龍望著那可憐的媳婦,竟然忍讓到這種程度,同意她丈夫再娶一個妻子,只要不攆走她就滿足了。太軟弱啦!上帝給你牙齒幹什麼的?那也是武器,咬死他,咬死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誰也甭想自在。但是,一個堂堂廠長怎麼能公然煽動仇恨哲學呢?

於是他問那哭哭啼啼的媳婦:“你們家成分什麼時候定的?”

“俺家是在四七年土改時定的。”

“你和他什麼時候結婚的?”

“四九年大軍南下那年。”

他轉回頭問那個“陳世美”:“你結婚的時候,大概得了習慣性耳聾了吧?就不曾打聽打聽她家的成分,糊里糊塗娶的她?”

“倒不是那樣,只不過我現在的思想水平,階級覺悟高了。”

於而龍壓住火,要在部隊,早就該請大言不慚的連長去禁閉室休息了:“好吧,既然你覺悟高,就別浪費柴油,把拖拉機開回去。”

“是。”大個子連長覺得老團長挺開臉,敬個禮走了。

等拖拉機的聲音遠了,於而龍問年輕媳婦:“你過得來苦日月麼?”

“他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