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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讀之,至此一節,每感嘆嗚咽無言而終以為常。&rdo;此並非誇誕之詞,求

知識者的先驅的言行十分有悲壯的意味,《蘭學事始》不僅是醫學史文獻上

一小冊子,在日本現代文化發展上更有重大意義者也正以此。前野宅的翻譯

事業經過四年的歲月,杉田筆述,凡前後十一易稿,成《解體新書》四卷,

於安永三年(一七七四)出板,實為日本西學譯書之始。在十五年前即寶曆

九年(一七五九)山脅東洋看了刑屍的解剖,作《藏志》一卷,凡剝胸腹圖、

九藏前面圖、九藏背面圖、脊骨側面圖共四圖,中有雲&ldo;曏者獲蠻人所作骨

節剮剝之書,當時碌碌不辨,今視之胸脊諸藏皆如其所圖,履實者萬裡同符,

敢不嘆服&rdo;(原漢文),可見也曾參照西洋解剖圖,不過因為不懂得文字故

所知不深罷了。但是在醫學史上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疑古與實證的風氣總

是自此發動了。(據富士川遊著《日本醫學史綱要》。)

說到這裡我們不能不想起中國醫學界的&ldo;豪傑&rdo;玉田王清任先生來了。

山脅的《藏志》出板於清乾隆二十四年,杉田的《解體新書》在乾隆三十六

年,王清任的《醫林改錯》則在道光庚寅(一八三○),比起來要遲了七十

或五十多年了。但是他那精神卻仍是值得記念,他那境遇也更值得憐憫。《醫

林改錯》臟腑記敘中雲:

自恨著書不明臟腑,豈不是痴人說夢,治病不明臟腑,何異於盲子夜行,雖竭思區

畫,無如之何。十年之久,念不少忘。至嘉慶二年丁已(一七九七)餘年三十,四月初旬

遊於灤州之稻地鎮。其時彼處小兒正染瘟疹痢症,十死八九。無力之家多半用代席裹埋,

代席者代棺之席也,彼處鄉風更不深埋,意在犬食,利於下胎不死,故各義冢中破腹露髒

之兒日有百餘。餘每日壓馬過其地,初未嘗不掩鼻,後因念及古人所以錯論臟腑皆由未嘗

親見,遂不避汙穢,每日清晨赴其義冢就群兒之露髒者細視之,犬食之餘,大約有腸胃者

多,有心肝者少,互相參看,十人之中看全不過三人,連視十日大約看全不下三十餘人。

始知醫書中所繪臟腑形圖與人之臟腑舍不相合,即件數多寡亦不相符。唯胸中膈膜一片其

薄如紙,最關緊要,及餘看時皆已破壞,未能驗明在心下心上是斜是正,最為遺憾。

這樣的苦心孤詣的確夠得上算求知識者的模範了。但是,日本接連的有

許多人,中國卻只一個。日本的漢法醫有到刑場觀髒的機會,中國則須得到

義冢地去。日本在《藏志》之後有《解體新書》及其他,中國《醫林改錯》

之後不知道有什麼。這是二者之不同。聽說杉田玄白用漢文譯述《解體新書》,

一半理由固然在於漢文是當時的學術語,一半也因為想給中國人看,因為日

本文化多受中國的恩惠,現在發見了學術的真理,便想送過去做個報答。中

國人自己不曾動手,日本做好了送來的也不曾收到,鹹豐年間英國合信

(hudn)醫士譯了《全體新論》送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醫生看,‐‐大約

只有一個王清任是要看的,不過活著已有八九十歲了,恐怕也不及看見。從

這裡看來中國在學問上求智識的活動上早已經戰敗了,直在乾嘉時代,不必

等到光緒甲午才知道。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