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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不過我們要知道,

明朝的名士的文藝誠然是多有隱遁的色彩,但根本卻是反抗的,有些人終於

做了忠臣,如王謔庵到復馬士英的時候便有&ldo;會稽乃報仇雪恥之鄉,非藏垢

納汙之地&rdo;的話,大多數的真正文人的反禮教的態度也很顯然,這個統系我

相信到了李笠翁、袁子才還沒有全絕,雖然他們已都變成了清客了。中國新

散文的源流我看是公安派與英國的小品文兩者所合成,而現在中國情形又似

乎正是明季的樣子,手拿不動竹竿的文人只好避難到藝術世界裡去,這原是

無足怪的。我常想,文學即是不革命,能革命就不必需要文學及其他種種藝

術或宗教,因為他已有了他的世界了;接著吻的嘴不再要唱歌,這理由正是

一致。但是,假如征服了政治的世界,而在別的方面還有不滿,那麼當然還

有要到藝術世界裡去的時候,拿破崙在軍營中帶著《維特的煩惱》可以算作

一例。文學所以雖是不革命,卻很有他的存在的權利與必要。‐‐從《燕知

草》說到明朝,又從明朝說到革命,這個野馬跑得太遠了,實在我只想說明,

文學是不革命,然而原來是反抗的:這在明朝小品文是如此,在現代的新散

文亦是如此。平伯這部小集是現今散文一派的代表,可以與張宗子的《文秕》

(刻本改名《琅嬛文集》)相比,各佔一個時代的地位,所不同者只是平伯

年紀尚青,《燕知草》的分量也較少耳。

中華民國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於北平市。

□1928年作,1929年刊&ldo;北新&rdo;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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