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的面色沉下來,但凡任何一個正常的盛年天子,就不會容忍朝中會有一個霍光出現!
而且他的那個阿舅,哪裡是霍光的樣子。
“聖人……”張新成開口道。段晟早在前朝之時就和先帝在一起,到了如今尤其是今上的嫡親阿舅,在立太子中又有十分大的功勞。想要動他,如同蚍蜉撼樹。
“此事朕知曉了。”蕭珩道。
慣例三日一早朝,自從蕭珩登基以後,朝堂的事情說出來給他聽的,出去一些天災,便是一堆接著一堆的太平話。往日他也聽聽算過了,今日這朝堂上,看著前頭那一排著紫袍的三品以上的相公們,蕭珩的視線在段晟面上停了停。
“今日,朕欲效仿先帝,開百官之言,諸公皆可上疏,直言朝政之弊端。”蕭珩的臉在微微擺動的毓簾下越發模糊。
廣開言路,這是從先帝開始就有的路子。今上效仿父親,並不讓人奇怪,朝會之後的幾日裡,果然有來了不少的上疏。
甘露殿裡氣壓低沉,在殿內服侍的內侍和宮人們全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蕭珩翻看那些上疏,強行壓抑住心中的怒火。
這些上疏奇奇怪怪什麼都有,偏偏他最想看到的,卻是半點都沒有。朝堂上那麼多讀書人,竟然還看不出朝堂上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將這些都搬下去。”蕭珩指指那邊堆成一垛小山似的文書說道。
“唯唯。”蘇壽善都快兜著一頭的冷汗了,聽聖人如此吩咐,他揮手招過幾個小內侍抱著那些文書就下去了。
“讓人去請段相公來甘露殿。”蕭珩道。
蘇壽善應下,就傳話去了。
從門下省到甘露殿有一段距離,過了好一會,段晟才走來。
蕭珩對這位阿舅在明面上還是十分客氣,請他坐下之後,才道,“我想要學習先帝,廣開上疏之路,可現如今卻還沒有一封言之有物的。這又是為何呢?”
這話被蕭珩說的和和氣氣,半點也看不出什麼怒火。不過這話細細想來,卻要讓人滿頭冷汗了。
那麼多上疏,沒有一封言之有物的,到底是朝堂之上沒有真才實學的。還是真正的上疏被人攔了下來。
這兩個不管怎麼想,都讓人嚇得心驚膽戰。
段晟面容平靜,沒有任何不安,他聽了外甥的話,笑道,“自陛下即位以來,政化流行,條式律令,固無遺闕。”
蕭珩面上溫和的笑容依舊不改,“阿舅說並無遺闕,可是我聽聞朝中有司辦事尤看顏面。不以朝廷律令為準,這是為何?”
這話已經只差挑破一層薄紗,比之前的話更加顯露出天子的不滿了。有司都不按照朝廷律令來辦事,看別人的臉色行事。這份本事,恐怕大的很。
而如今掌控朝政的正是面前這坐著的。
“小小的看一下顏面,照顧一下同僚。此事,倒也是有。不過本來也是人之常情,人有遠近,情有濃淡。此時就怕聖人也不能避免,除去此事之外的結黨是一定沒有。”
段晟這話是笑著說的,舅甥對望,當真是說不出的和諧。
段晟走後,蕭珩眼中一片冷冽。
他這個聖人如今似乎真的只剩下個名頭了?蕭珩靠在憑几,睜著眼望著御座上的承塵帷幄,良久不言。
新年過了一月多便是春日,長安春日好熱鬧呢,曲江便仕女雲集,五陵少年馳馬而過。當真是說不完的好風景。
竇湄也沒在這風光日麗的天裡出門,趙王府太大了,一坊的地,水榭樓臺什麼都有。女主人主事的內堂上還建有幾層的閣樓,只要將竹簾垂下可以盡情的欣賞風景。
不過竇湄最喜歡的倒不是這裡,而是別處。
湖水清澈,春風習習。一群春衫輕薄的少女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