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9部分

每走四五步,他都得伸手提劍帶。其實早在先民拳峰,劍就丟了,可帶子上還掛著兩把匕首:瓊恩給的龍晶匕首和他用來切肉的鋼鐵匕首。它們好沉啊,而他的肚子又大又圓,不管腰帶系得多緊,如果忘記往上提,它就會滑落,纏到膝蓋上。他試過將劍帶系在肚子之上,可那樣幾乎就要達到腋窩,葛蘭看了直想笑,而憂鬱的艾迪評論說:“從前我認識一個人,他像這樣把劍系在脖子上。有一天他滑倒在地,結果被劍柄刺穿了鼻子。”

山姆一天到晚都在滑倒摔跤,因此他害怕。積雪下不僅有岩石樹根,有時候凍土還掩蓋了深深的窟窿。黑伯納就踏入過一個窟窿,扭斷了腳踝,那是三天前,還是四天前,還是……他其實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在那之後,總司令就讓伯納騎馬。

抽噎著,山姆又邁出一步。感覺好像在墜落,而不是走路,永無止境地墜落,卻又碰不到地面,只是一直往下,往下。我必須停止,好痛苦啊。我又冷又累,想睡……哪怕在火堆邊睡一小會兒,吃點沒有結凍的食物。

但他清楚,如果停下來,就死定了。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們對此都清楚。逃離先民拳峰時,他們有五十個,也許更多,但接下來有人在大雪中走失,還有傷員流血至死……有時山姆聽到殿後的人發出喊聲,甚至是淒厲的慘叫。他一聽之下便開始狂奔,奔出二三十碼,盡其所能地跑,凍成冰棒的雙腳死命踢起積雪。若腿再強壯一點,他還會繼續。它們在我們後面,它們還在我們後面,它們要把我們一個個放倒。

抽噎著,山姆又邁出一步。長久的天寒地凍,讓他忘了溫暖的感覺。他共穿了三雙長襪,兩件內衣,外套雙層羔羊毛上裝,在此之外是一件厚實的棉褂,然後才是冰冷的鐵鎖甲,鎖甲外他穿一件寬鬆的外套和加厚兩倍的斗篷,斗篷用骨扣在下巴下扣緊,兜帽前翻,蓋住額頭。他戴了輕便的羊毛皮革手套,外罩厚厚的毛皮拳套,一條頭巾緊緊包裹著臉龐,兜帽裡面還有一頂繃緊的絨線帽,蓋住耳朵。雖然如此,他仍覺得冷。尤其是腳,甚至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而就在昨天,它們卻又痛得厲害,教人站著都無法忍受,逞論走路?每一步都讓他想要尖叫。那是昨天嗎?他不清楚。自離開先民拳峰以來,他就沒睡過覺,應該說從號角吹響之後就沒有躺下。除非是在走路時……人可以邊走邊睡嗎?山姆不清楚,或者是又忘記了。

抽噎著,山姆又邁出一步。雪盤旋著在周圍降下。有時候,它從白色的天空落下,有時候則從黑色的天空墜落,這是白天與黑夜惟一的區別。他肩上披滿雪花,就像另一件斗篷,雪在包裹上高高地堆積,使得包裹更加沉重,更加難以承受。他的背心疼痛難忍,彷彿被插進了一把匕首,每走一步都來回絞動。他的肩膀因鎖甲的重量而麻木。他一心想把它脫掉,卻又不敢脫。因為要脫它,就得先脫大衣和外套,那樣會被凍壞的。

如果我再強壯一些,就好了……可我並不強壯,想也沒有用。山姆又虛弱又肥胖,胖得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鎖甲對他而言委實太沉,儘管鋼鐵與肌膚之間有層層麻布與棉花,感覺上卻好像把肩膀都磨破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抽噎,哭的時候,眼淚凍結在臉頰上。

抽噎著,山姆又邁出一步。若不是冰殼在腳下碎裂,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在走。左右兩邊,寂靜的樹木之間,隱約可以見到火炬,在墜落的雪花當中,發出橙色的光暈。它們靜靜地在樹叢中移動,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地晃。那是熊老的火炬圈,他提醒自己,併為離開了它的人悲哀。他覺得自己是在追趕前方那些火炬,可惜它們也長了腳,而且比他的長,比他的壯,所以一直追不上。

昨天,他懇求他們讓他當個火炬手,即便那意味著身在外圍,在重重黑暗緊逼下行走。他要火,他夢想著火。如果有火,就不會冷了。有人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