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懦夫?”
這個詞讓他震驚。他是詹姆·蘭尼斯特,他是御林鐵衛的騎士,他是弒君者。沒人可以叫他懦夫,其他的稱號——背誓者、騙子、殺人犯、屠夫、叛徒、莽漢等等都無所謂,就不能容忍懦夫。“我除了死,還能做什麼呢?”
“活下去,”妞兒道,“活著,戰鬥,復仇。”她說得太大聲,正巧給羅爾傑聽見,儘管沒聽清楚,但還是過來踢她,要她閉上臭嘴,否則就割舌頭。
懦夫,詹姆一邊聽布蕾妮的悶哼,一邊想。我成了懦夫?就為他們砍了我用劍的手?莫非我的生命就只是一隻用劍的手?諸神在上,難道是這樣?
妞兒說得沒錯,我不能死,瑟曦在等我,她需要我,還有提利昂,我的小弟弟,那個為了謊言而愛我的弟弟。敵人們也等著我,在囈語森林屠殺我部下的少狼主,將我綁上鐐銬、關在黑牢中的艾德慕·徒利,還有勇士團。
第二天黎明,他強迫自己吃東西,他們給他些許麥糊,馬的食物,但他一匙一匙嚥下去。傍晚時又吃了,第二天早上也吃。活下去,每當麥糊哽在喉頭,他便嚴厲地告誡自己,為了瑟曦,為了提利昂,為了復仇,活下去。蘭尼斯特有債必還。幻影手抽搐、灼痛和發臭。等我回到君臨,會打造一隻新手,一隻金手,總有一天,要用它撕開山羊的喉嚨。
在無邊的疼痛中,日夜模糊不清。白天昏睡在馬鞍上,靠住布蕾妮的身子,聞著手掌腐爛的惡臭;晚上清醒地躺在硬泥地裡,因噩夢而難以入眠。他雖虛弱,但血戲子們仍不敢大意,始終將他綁在樹上。想到敵人如此怕他,他不由得感到一絲冰冷的慰籍。
布蕾妮通常捆在他旁邊,五花大綁躺著的她,好似大母牛的屍體,一點動靜也沒有。而在她心中,有一座城堡,他想,他們或許能強暴她,但永遠別想翻越她為自己構築的深牆。可惜詹姆的城郭已然垮塌,他們砍了他的手,砍了他用劍的手,沒有這個,他什麼也不是。剩下一隻無用的手。從他會走路的那天開始,左手就只配執盾,除此之外,一無是處。是右手讓他當上騎士,成為男人。
後來有一天,他無意中聽烏斯威克提到赫倫堡,心知這是目的地,不由哈哈大笑,惹得提蒙用細長鞭抽他的臉。血流如注,但與手上的疼痛相比,無足輕重。“你笑什麼?”當晚,妞兒輕聲問。
“我是在赫倫堡得到白袍的,”他輕聲回答,“在河安大人舉辦的比武大會上。他想向全國貴族炫耀他的城池和子孫,我也想向他們炫耀我的武藝。當年我才十五歲,卻無人能敵,可惜伊里斯不給我炫耀的機會,”他又笑了,“我趕到的當天便被他遣走,直到如今才終於回來。”
笑聲被他們聽到,於是當晚換詹姆承受拳打腳踢。他毫無反應,直到羅爾傑一腳踢在斷肢上。他暈死過去。
第二天夜裡,他們終於來了,三個最大的惡棍:夏格維、沒鼻子的羅爾傑和多斯拉克胖子佐羅——正是他砍了他的手。佐羅和羅爾傑邊走邊爭論誰先上,夏格維似乎自甘最後。小丑見他倆爭執不下,便提議兩人一起,一人上前面,一人上後面。佐羅和羅爾傑表示同意,隨後又開始爭執誰上前面而誰上後面。
他們會毀了她心中的城堡,把她變成和我一樣的殘廢。“妞兒,”趁佐羅和羅爾傑互相喝罵的當口,他低聲說,“讓他們做,什麼也別想。心思走得遠遠的,他們享受不到樂趣,很快就停了。”
“他們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一丁點樂趣。”她堅定地低聲回答。
你這愚蠢、頑固、勇敢的婊子,會被殺的,他心想,唉,我窮擔心什麼?若非她這豬腦袋,我的手還在。他聽見自己低語道:“讓他們做,躲進內心,別去想它。”他就是這麼做的,當目睹史塔克父子慘死在眼前,全副盔甲的瑞卡德公爵遭燒烤、他兒子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