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類的立場來看,這豈不是漁翁最好的機會?又有什麼不對呢?利益最大化不止是人類的本能,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吧,不過這個話題深海明顯地反感,似乎也沒有再探究下去的必要了。
“你也睡會吧。”我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角度,“我看你也累得很了。”
我閉著眼把手環在他的腰上。曾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安睡在他的懷裡是什麼樣的感覺,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這種感覺已經烙進了骨子裡。他回來了,那些沉睡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也隨之甦醒,依然鮮明得觸目驚心。
地圖上標示的那個紅點叫做銀蕨灣。在毛利人的傳說之中,銀蕨灣原本是在海洋里居住的,其後被邀請來到紐西蘭的森林裡生活,是為了指引毛利族的人民。不過,我覺得銀蕨這種東西跟哈勃拉人的圖騰崇拜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絡,來自大海……從海里來到陸地上……
其實不論是哪一個民族,又有誰能夠真正和海撇清關係的?也許我們人類和海族人本來就是一回事……
一件外套帶著淡淡的煙味蓋到我的身上,下意識地睜開眼,車子還搖搖晃晃地行駛在彎曲的山路上,透過前面的車窗可以看到蔡庸開的那輛車和我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頭頂上還壓著沉沉的烏雲,不過天地間已經透出了濛濛的亮色,山路兩側的樹林籠罩著薄薄的霧,透著遺世的靜謐。林天專心致志地坐在駕駛座上,在我的旁邊,果凍正小心地拽平外套的下襬。他低著頭,眉毛和鼻尖的輪廓顯得稜角突出,在將亮而未亮的晨光裡透著一絲刀鋒般的冷意。然而,當他因我的視線而抬起頭時,眼裡的神色卻是溫和的,帶著怎麼也不會看錯的關切。
“我吵著你了?”
我搖搖頭,“本來也睡不著。”
“躺會兒吧,”果凍的手在我的肩膀上按了按,又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能睡著嗎?”林天從後視鏡裡笑嘻嘻地暼了我一眼,“高興還來不及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深海,笑了笑沒有說話,眼角餘光卻瞥見果凍的眼神微微一沉。
“我就說嘛,”林天嘆了口氣,“找孩子這麼大的事兒怎麼可能就你一個人忙活。看,大家這不是都趕過來了。你這老公脾氣挺好的,你們倆打架肯定是他吃虧。”
這個話題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沒事打什麼架啊,我們不打架。”
“不打最好了。”林天笑著拍了拍方向盤,語氣裡竟然也透出幾分感慨來,“你們這一家子也夠不容易的……”
“睡一會兒吧,”果凍打斷了他的話,轉頭問我,“不困嗎?”
我知道他是有意打斷的,我知道這樣一個貌似不經意的小動作裡隱含著某種微妙的糾結,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想說破,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說破,畢竟在以往的日子裡,需要我操心的事情太多。但是現在,如果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話,對他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我很仔細的看著他,這個人的眉眼生得很好,顧盼之間有種光明磊落的男子氣概。他不想路明遠,路明遠的聰明裡總是帶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算計,所以這兩個對我很好的男人裡頭,我還是對他感覺更加親近一些。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是一個可以在手裡拿著槍的時候把後背坦然交給他的兄弟,我不想毀掉這種寶貴的關係。
我把手心按在了他的手臂上,果凍沉默片刻緩緩地抬起頭迎上了我的視線。在我的印象中,他總是在我沒有看著他的時候專注地打量我,像這樣不加躲閃的直視大概還是頭一次吧。我心裡因這樣的想法而萌生出幾分溫柔的東西,類似於看到膩人的孩子或受傷的寵物時那種柔和的憐惜。
“你是我兄弟。”這話說起了有點困難,不過他顯然明白我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