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隔著深深淺淺的灰色,一時也看不真切。再揉揉額頭那道脹痛難耐的傷口,我驀然間想到一個要命的問題:他們三個人呢?!.
我全身的血都涼了,我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結果卻自己一個人回去……上了岸我怎麼跟林天交代?!我怎麼跟蔡伐交代?!還有……
手忙腳亂地正要往海面上衝,就覺得腰上一緊,這才發現有什麼東西從背後纏了過來,正緊緊地匝在我的腰上。海水混沌,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像一個人的臍膊,伸手去摸,卻又覺得又涼又滑,觸感完全不同於人類的面板……
“茉茉……”腦海中傳來一聲溫柔的嘆息,“茉茉……”
我的一隻手還伸在半空裡,卻連動一下也不能夠了,身體僵住,連思維也一起僵住了。我這是做夢?或者……已經死了,只剩下一縷不能暝目的魂魄飛去了一心要去卻一直去不得的所在?
閉上眼,腰間的觸感益發鮮明。
心底裡一絲熱血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爬了上來,像杯裡的水被加熱,慢慢氤氳起灼人的蒸汽,迷了眼,也迷了所有的知覺,彷彿身體已隨著這聲嘆息化了。
碎了,真的只剩下了一縷魂魄。
我忽然間不敢睜眼。疲倦到了極致的感覺再一次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心頭空空蕩蕩無所依託,腰間這多出來的手臂,牽著的是我一生最重也最疼的心意。
不敢睜眼,這像一道殘忍的選擇題,睜了眼便要面對謎底,如果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知道我受不住。
再一次的失望,我真的受不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胸腔裡那顆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激跳起來,一下一下像極重的東西自高處砸了下來,每一下都深深地楔進心底那道連通著回憶的裂縫裡去——這還是一道殘忍的選擇題。或者被那楔子楔到深處,填滿了其上千瘡百孔的裂縫然後重新活過來;或者這楔子一路楔到底,將那幹朽的心臟徹底夯個粉粉碎。
我的身體越抖越厲害,直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隨著腰上的力道轉過身去,直到自己被那不可抗拒的力道重重地按進熟悉的胸膛裡,直到自己的手臂彷彿有了自由意志一般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仍有種身在夢中的恍惚。彷彿時光還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還是靠在這個懷抱裡,聽濤聲隱隱,看霞光爍爍……
這一刻,時光的裂口竟然彌合得這般無跡可尋,所有那些沉澱在心底的苦痛悲酸彷彿只是一場夢,只要睜開眼便無影無蹤。
像此刻的眼淚,再痛也是融在這海水裡,了無痕跡。
“深海,”我死命地收緊自己的雙臂,哽咽出聲,“如果這只是我做夢······怎麼辦?”
良久,腦中魂牽夢繫的聲音才緩緩說道:“如果是夢······那就接著做下去吧,我陪你,做一輩子。”
海面上孤零零一艘小船,也不只是順著風浪飄來的還是深海順手牽羊從哪條大船上借來的,蔡庸三人就挨挨擠擠地睡在小船裡,三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肉傷,看情況還要睡一會兒才能醒過來。船頭繫著一根纜繩,纜繩的另一端就拽在深海手裡。
在我們周圍,到處都是灰濛濛的霧,凝固般黏滯在視線裡。我們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詭異的空間,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日月星辰,甚至沒有聲音,只剩下這一片籠罩在濃霧中的灰色海面。如果沒有環住我腰身的這條手臂,我會以為我又一次沉入了噩夢。
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輕輕撫摸上去。肉色的薄鱗,細細密密地覆蓋著緊實的肌肉,充滿力量,像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像,每一根流暢的線條都是那麼的······熟悉。不由自主的轉頭望去,自臉頰滑至下巴的那一彎曲線我不知看過了多少遍,每一處細小的轉折都彷彿描畫在我的心尖上,這般熟悉,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