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開始蠢蠢欲動,縱然閉著眼也再睡不著了。索性爬起來留了張紙條給習芸,然後不管不顧地驅車去了鎮上。
我的行動向來缺乏計劃性,尤其在衝動的時候更是盲目。我不想去分析自己為什麼睡不安穩,也不想去分析自己非要從沙灣逃出來到底在矯情什麼——動那個腦筋剖析自己不是我的強項。
既然想逃,那就逃好了。反正殷皓早就說過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沿著濱海公路一路衝進了鎮子裡,再沿著鎮子的外環路上了去青島的公路。一路風馳電掣,直到要上高速的時候才有了一點遲疑。
在高速收費站附近的超市裡買了熱奶茶,坐在街邊的馬路牙子上,我開始掰著指頭細數自己身上的家當:零錢加起來不到一百塊、手機沒帶、行李沒帶、錢包和身份證也都沒帶……
這個樣子的我,難道去青島打劫麼?
我嘆了口氣,把喝空了的奶茶杯子用力甩進了垃圾箱。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車流,連頭頂的天空都顯得無比高遠。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堵在收費口的車流開始排起了長隊。蒸騰的熱空氣裡滿是渾濁的汽油味。
全然沒有了海邊的清新舒爽。
我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熱鬧的地方,心裡卻反而空得厲害?
去不了更遠的地方,又不想回沙灣,只能懨懨地返回鎮上。
我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熬不住午後毒辣辣的太陽,只得鑽進書店去,一邊看看書,一邊享受享受免費的空調。這一消磨,便又消磨掉了兩個多小時。腿站麻了,眼睛也酸了,才揣著新買的《川端康成作品》晃悠出來。用身上僅剩的六塊零錢買了兩罐冰可樂,然後一路飆回沙灣。
太陽漸漸西沉,晚霞倒映在海面上,海天之間像著了火似的滿眼絢爛。我把車停在路邊,自己拎著可樂走下沙灘,撿了塊礁石坐了下來。離沙灣還有一段距離,這一帶的海岸基本上還保持著本來的面目,沙灘不夠細膩,礁石也多。但是從這個角度可以將沙灣的整片海灘都收入眼底。
海天開闊,令人心胸也為之一開。那些鬱積在心頭的說不出口的煩悶也不知不覺散開了許多。
我坐在礁石上問自己:我的迷惘是不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自己生活中那個所謂的意義呢?九月份我就大三了,但是對於將來到底要做什麼,我還是完全沒有頭緒。
我一直相信一個生命呱呱落地,冥冥之中總是帶有某種使命的。或者說,在活著的過程中註定是要做點什麼事兒的。否則的話,我們的存在豈不是太盲目了麼?
對於我的這個看法,殷皓的經典回答是:“呸!”
記得第一次在餐桌上聽到他這麼回答的時候,我氣得把筷子扔到了他的臉上。殷皓一邊拽著紙巾擦臉,一邊悻悻然地挖苦我:“咱殷家的娃果然根正苗紅。還意義……還使命……我呸!不就是一個倒黴的精子走了狗屎運撞上了一個倒黴的卵子……”後面的話就被我的叔叔嬸嬸們當堂喝止了。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比如說信仰。而殷皓那種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憊懶傢伙當然是無法理解信仰這種高深莫測的玩意兒的。
也許我是對的。我想:希望我是對的吧。如果某一天,我突然福靈心至,找到了自己全心全意想要去做的事,那我的日子應該不會再這般沉悶了吧?
問題就是:這個答案要上哪裡去尋找呢?
身後傳來輕淺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一個男人的身影正低著頭,順著海灘慢慢地踱過來。海風拂動他額前的髮絲,露出了那雙令人感覺奇特的漂亮的眼睛。
是深海。
這情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胳膊不由地一軟,上半身頓時歪倒在了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