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上,“說真的,我惹了點麻煩,得在你這裡躲一陣子。”
“沒犯法吧?”路一吊兒郎當地問我:“我是無所謂。不過我家的老爺子和那個死麵癱都是軍部的人,有些麻煩不能沾。”
“明白,”我向他保證:“跟政治無關,跟法律也無關。”
路一沉默了幾秒鐘,從鼻孔裡冒了一聲冷氣,“是你那個男朋友惹的禍吧?”
“確切地說,是跟他的家庭有關。”有些話不說清楚的話路一不見得能放心地幫我這個忙,我只能煞費苦心地跟他解釋:“他族裡的人不待見我,處處找我麻煩……”
“原來是私奔啊,”路一恍然大悟,“你看你找的這男朋友……嘖,這樣吧,房子你隨便住。不過回頭你得幫我個忙。”
“什麼忙?”
“回頭再說,”路一想了想,又說:“用不用我跟你媽媽他們說一聲你的情況?”
“那就謝謝你了。”有他去給我媽傳個話的確要比我自己打電話安全得多,“就說我和深海在一起,我們倆都挺好的。”
“嗯,”路一的語氣也正經了起來,“那自己小心,有什麼事兒知會我一聲。”
放下電話,我跑到廚房告訴深海:“咱們現在不算非法入侵啦。”
深海湊過來親了親我的額頭,“去洗澡,休息一會兒。弄好了晚飯我喊你。”
本來是想陪著他一起做飯的,可是實在覺得累得慌。只得摸上樓去洗澡換衣服,頭一挨枕頭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深夜,床頭亮著一盞小燈,深海正靠在床頭翻看一本槍械類雜誌。見我醒來,俯身在我臉上吻了吻,低聲笑道:“真能睡啊。餓了沒有?”
我點點頭,“餓。”
“下樓吃飯吧,”深海把我從被子裡拽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說:“餐廳外面有個很大的露臺,能看見海,景色很不錯。”
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們可以探知彼此的部分思維,進而對對方產生微妙的影響,對於很多事物的態度我們倆都在漸漸地趨於一致。比如對海洋的感情。
在認識他之前,大海對於我來說只是一種類似於魚缸的存在,裝著許多我愛吃的東西。但是現在,它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已經由一張單薄的紙膨脹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美麗且充滿生趣。與此同時,我也透過深海的視角對我所棲身的土地產生了某種新的認識。就好像面對自己無比熟悉的東西,因為退開一段距離重新審視而發現了蘊藏在它身上的、從來不曾被注意過的動人心絃的美。
對於陸地、海洋、對於我們賴以生存的這個奇妙而美麗的星球,我心中從來不曾激盪過如此澎湃的感情。
生命如此奇妙。
我們的存在如此奇妙。
我靠在愛人的肩頭默默注視著頭頂浩瀚的星空和星空下熟睡般靜謐的海水。如此安靜的景色,內裡卻蘊藏著無限的力量——那是可以直達內心,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強的力量。我開始相信深海的說法:他們的力量來自於大海。
也許是因為身體上某些無法控制的變化將我從“人類”這個□的的殼裡剝離了出來,才使我有機會重新審視我們生存的這個空間,重新審視大自然的一切與我們渺小生命之間的神秘而微妙的聯絡。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
我擺弄著深海的手指,修長而美麗的手指,外形幾乎完全符合人類對於自身的定義,但實質上卻完全不同。而我的身體有一部分正在變得和他一樣。如果沒有這個人的出現,如果一切按照生活原有的軌跡發展的話,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按部就班地上學、上班,也許被家長安排去相親,也許就是路一家的路明遠吧,然後生孩子,再看著他或她一點一點長大成人……也許同樣是不錯的生活,只是更平淡一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