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鐵芳搖頭說:“用不著!用不著!”
他發呆了一會兒,回想著二十年前大雪殘年之下的甘州城旅店中一件驚奇之事,更想:難這當年的那兩個被命運所簸弄的無知的孩子,就是這屋中的我們二人嗎?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說:“甚麼事情都想不到,剛才我在櫃房裡,聽有一個拉駝駱的人說閒話,他知這二十年前甘州旅店中的一件事情,就是:那時候春前輩正跟那位方氏夫人同住在那家店中,……”
雪瓶聽到這裡,不禁驚愕,就瞪直了眼睛看著韓鐵芳,聽他往下說。韓鐵芳卻似很難為情的樣子,就說一句話吸一口氣,說到緊要之處,他還不禁皺眉嘆息,遂就把聽來的話都一一地說了。然後說:“這些話雖是事隔多年,而且彼此相傳,早失其真,但是我想那位方氏婦人或者就是姑娘的……”
春雪瓶不待他說完了就急急擺手,發怒了似的說:“你別說了!別管是真是假,我都不願認那麼一個母親!”
韓鐵芳說:“我想:當年是因為方夫人愛子的心重,故不惜以女兒更換……後來中途在祁連山遇著盜匪,也是可憐,我們理應去救她……”
春雪瓶憤憤地搖頭說:“你別說了!將來誰愛去救誰就去救,我不管!早先我認識我爹爹,我爹爹既……死了,我就誰也都不認識了,明天上山我準保教了羅小虎。救完了他,我再住尉犁取了紅蘿衣迭到達圾城,以後,大哥你不要惱,我連你也不能再認了。因為究竟非兄妹,非親非故,在一起長了,實在不合適!”
轉過了身去,又拿起了她那件衣棠就著燈去縫做,她雖沒落下來眼淚,可是容顏卻十分慘淡。
韓鐵芳怔得倒不知怎樣才好,本來應當爭辯,解釋解釋,可是又想:人家都已說出“非親非故”這樣的話來了,我還能夠腆顏跟人家說甚麼呢!於是,微微地嘆氣,退身走出,身後的穿針拉線之聲還“哧哧”地響。他把門輕輕帶上,寒風吹得他的心裡都已冰冷了,仰觀長天,蒼茫慘黯,他又嘆了口氣,心想著:好,好,這倒乾脆,她突然變了脾氣啦,我倒正可以免去了為難;不過,將來祁連山上我可倒更得走一趟了,她幫助我救我的爸爸,我就不能去救他的親孃嗎?
唉!天地間怎會竟有這樣的怪事,這樣的遇合?玉嬌龍就說確是我的母親吧,她當年何苦以一尊貴之身去鍾情於一個大盜?那個方太太又何必以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換別人男孩?真的,婦人之心,誠不可測,而我就偏偏不幸陷在這不測的命運之中!越想越煩,回到櫃房裡倒頭就睡,好在炕熱,旁邊又有店掌櫃那個永遠不減的火盆,那些人又談說了半天,少半的回屋去了,多半的就都在這炕上擠著睡,更暖,也不用蓋被,睡了一夜。天色才明,卻就聽見院中有人拿鞭杆擊著窗戶,發出春雪瓶的嬌聲,急急地呼叫說:“韓大哥!快起來吧!快走吧!”
韓鐵芳一驚,急忙穿鞋下地,一邊揉著還沒完全睜開的睡眼,一邊走出了屋。卻見春雪瓶上下身穿著青色的新換的衣裡,頭上蒙罩著一塊雪白的紗帕,腳下穿著「英雄鬥智”的繡花鞋,亭亭俏立,一手提著皮鞭,另一手按著腰間掛的變劍柄,兩匹馬都已經備好,一個還打著呵欠的店夥,凍縮著的手託著才開發的店錢。
春雪瓶此時很急躁,卻一點也不和氣,就催著說:“快收拾!快點走吧!”
韓鐵芳也趕緊去拿寶劍,匆匆掛在鞍旁,此時春雪瓶早已牽著白馬出店門去了,韓鐵芳也趕緊牽馬追出。就見街上的幾家小店鋪還都沒有開門,四周瀰漫著濃霧,風雖不大猛,可是天氣更冷,春雪瓶甚麼話也沒說就上了馬,“吧吧”的緊抽了兩鞭子,馬就飛也似的向南馳去。南邊地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