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打這裡經過,見朱紫國王有拆鳳之憂,我恐那妖將皇后玷辱,有壞人倫,後日難與國王複合。是我將一件舊棕衣變作一領新霞裳,光生五彩,進與妖王,教皇后穿了妝新。那皇后穿上身,即生一身毒刺,毒刺者,乃棕毛也。今大聖成功,特來解魘。”行者道:“既如此,累你遠來,且快解脫。”真人走向前,對娘娘用手一指,即脫下那件棕衣,那娘娘遍體如舊。真人將衣抖一抖,披在身上,對行者道:“大聖勿罪,小仙告辭。”行者道:“且住,待君王謝謝。”真人笑道:“不勞,不勞。”遂長揖一聲,騰空而去。
慌得那皇帝、皇后及大小眾臣,一個個望空禮拜。拜畢,即命大開東閣,酬謝四僧。那君王領眾跪拜,夫妻才得重諧。正當歡宴時,行者叫:“師父,拿那戰書來。”長老袖取出遞與行者,行者遞與國王道:“此書乃那怪差小校送來者。那小校已先被我打死,送來報功。後復至山,變作小校,進洞回覆,因得見娘娘,盜出金鈴,幾乎被他拿住;又變化,復偷出,與他對敵。幸遇觀音菩薩將他收去,又與我說拆鳳之故。”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那舉國君臣內外,無一人不感謝稱讚。唐僧道:“一則是賢王之福,二來是小徒之功。今蒙盛宴,至矣,至矣就此拜別,不要誤貧僧向西去也。”那國王懇留不得,遂換了關,大排鑾駕,請唐僧穩坐龍車,那君王妃後俱捧轂推輪,相送而別。
話表三藏別了朱紫國王,整頓鞍馬西進。行彀多少山原,歷盡無窮水道,不覺的秋去冬殘,又值*光明媚。師徒們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見一座庵林,三藏滾鞍下馬,站立大道之旁。行者問道:“師父,這條路平坦無邪,因何不走?”八戒道:“師兄好不通情師父在馬上坐得困了,也讓他下來關關風是。”三藏道:“不是關風,我看那裡是個人家,意欲自去化些吃。”行者笑道:“你看師父說的是那裡話。你要吃,我自去化,俗語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有為弟子者高坐,教師父去化之理?”三藏道:“不是這等說。平日間一望無邊無際,你們沒遠沒近的去化,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應,也讓我去化一個來。”八戒道:“師父沒張。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兒苦,你況是個父輩,我等俱是弟子。書雲:有事弟子服其勞,等我老豬去。”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氣晴明,與那風雨之時不同。那時節,汝等必定遠去,此個人家,等我去,有無,可以就回走路。”沙僧在旁笑道:“師兄,不必多講,師父的心性如此,不必違拗。若惱了他,就化將來,他也不吃。”八戒依言,即取出缽盂,與他換了衣帽。拽開步,直至那莊前觀看,卻也好座住場,但見——
石橋高聳,樹森齊。石橋高聳,潺潺流水接長溪;樹森齊,聒聒幽禽鳴遠岱。橋那邊有數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窗前忽見四佳人,都在那裡刺鳳描鸞做針線。
長老見那人家沒個男兒,只有四個女子,不敢進去,將身立定,閃在喬林之下,只見那女子,一個個——
閨心堅似石,蘭性喜如春。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
蛾眉橫月小,蟬鬢迭雲新。若到花間立,遊蜂錯認真。
少停有半個時辰,一靜悄悄,雞犬無聲。自家思慮道:“我若沒本事化頓飯,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為師的化不出來,為徒的怎能去拜佛。”長老沒計奈何,也帶了幾分不是,趨步上橋,又走了幾步,只見那茅屋裡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個女子在那裡踢氣球哩。你看那三個女子,比那四個又生得不同,但見那——
飄揚翠袖,搖拽緗裙。飄揚翠袖,低籠著玉筍纖纖;搖拽緗裙,半露出金蓮窄窄。形容體勢十分全,動靜腳跟千樣翽。拿頭過論有高低,張泛送來真又楷。轉身踢個出牆花,退步翻成大過海。輕接一團泥,單槍急對拐。明珠上佛頭,實捏來尖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