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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楚中天

紅楓已經種好了,落日的餘暉灑在樹苗頂部稀疏的兩片葉子上,將葉子照成隱約的半透明狀,彷彿雲南的白玉,彷彿飴糖場裡剛出爐的飴糖。透過葉子,白薇很漂亮,她莞爾一笑,一臉此生無悔的表情。

她送我回宿舍。我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被女人送回宿舍。”

白薇說:“你拿我當女人嗎?”

我細細想來,覺得白薇言之有理。我確實沒覺得白薇是個女人,她又高又壯,敢作敢當,文武雙全,放在哪個年代,都該是一等一的豪傑。我似乎覺得身體只是一個軀殼,或者是一個介質,用來傳遞遠古的思想和倔強的靈魂,而遠古的思想和倔強的靈魂下達指令,所以軀殼才有了行動,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白薇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我們繞過網球場,走到製藥廠的正門,從正門出去,能到玉皇里門口,玉皇裡樹很多,正值秋天,落葉無痕,深處傳來一陣陣貓叫。

我在學校裡養過一隻貓,它的身子絕大部分是白色的,靠近腰部有個黃毛拼成的心形。它很懶,懶到懶得怕人,懶到走路的時候兩腿不肯用力,幾乎全靠屁股向前挪動。它的屁股後面懸掛著兩顆碩大無比的睪。丸,像椰樹上的椰子,像球場裡的保齡球。我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林蛋大”,後來覺得這個名字過於粗俗,於是改叫它“楚中天”。

中天喜歡睡覺,一睡二十個小時,睡累了就起來吃飯,然後跑到隔壁宿舍拉屎撒尿,我給它買了貓砂,但它從來不用,還是把隔壁宿舍當做廁所。

我覺得中天有人的智慧,因為如果我家裡有個小蹲坑,門外兩米處有個豪華廁所,我也不會用小蹲坑,我也會去豪華廁所。

中天看得懂文字,聽得懂人話。我覺得它不是貓,就像我不覺得白薇是個女人一樣。

它天天看書,它花了一個學期,看完了我一學期沒碰過的《刺法灸法學》,它花了一個星期看完了《精神病學》。我在床上看書,它躺在我床頭,顏面朝天,四仰八叉。我看到《病理學》上寫著“腫瘤是一種機體在各種因素的促進下,異常分裂分化,產生的一種新生物”它擾亂機體正常執行,破壞機體健康,搶奪機體能量,順便讓機體不堪入目。我看著中天,它跟我搶飯吃,晚上它清醒的時候就不讓我睡覺,我整夜整夜失眠,我後來又黑又瘦。我覺得,中天也是個腫瘤。

春光燦爛,花全都開了,女生們早早地就換好了短褲短裙,在校園裡花枝招展,招蜂引蝶。這時候的女生無論長相甜美動人還是豪放氣派,都有美麗的瞬間,這時候的男生不管是一表人才還是一臉猥瑣全都是色狼。

我對中天說:“哎,我們去遛彎,看看漂亮姑娘,順便給你找個媳婦兒?現在陽春三月,該發情的動物都發情了,你也該找只母貓發情了。”

中天看著我,它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它默然不語,輕快地出了宿舍門,然後一臉猥瑣地回頭跟我說:“喵。”其實它的意思是“你他媽快點,老子等不及了。”

我從中院溜達到北院,百合花、牡丹花、迎春花、月季花、紫羅蘭一般的女生們從我身邊走過,她們的身影定格在我的腦海裡。我記憶力一向不好,只對女生除外。我可以記得迎面走來的陌生女生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踏什麼鞋子,她的舉手投足,她輕柔的呼吸聲,甚至是她身上的味道,我能記得一年,兩年,三年,甚至終生不忘。我記得我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的學姐身上有茉莉花香,我記得佩蘭眼睛裡有堅毅和執著,我記得白薇油光水滑,好似四川錦緞似的黑長頭髮,我至今都記得。

北院裡的女生最多,她們個個嫵媚動人,個個讓人心曠神怡,她們都有一顆公主般的心,但絕大部分都是保姆般的命。這是社會事實,經濟決定政治地位,想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