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往吵鬧的地方看去,只見在大雨中,幾個差役正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為首的正是周差役。
周差役惡狠狠地將那個小乞兒提起,如提起小雞一般,口裡罵道:“跑,你跑哪裡去?你的戶籍呢,戶籍交我看看。”
“我……我沒有戶籍!”乞兒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被雨水浸溼的臉滿是桀驁不遜。
“好膽!”周差役提手,直接給了他兩個耳光,厲聲道:“那麼就是流民了,我們大陳的律……”
即使是渾身溼透了,幾人還是不願放過乞兒。
陳凱之忍不住向前幾步,隔著雨簾看著這乞兒,乞兒的面容看不甚清,可那一雙眼睛,既有惶恐,又帶著幾分不甘願。
就在這個時候,那雙帶著幾分憤世嫉俗的眼睛,飛快地朝陳凱之的身上掃過,可就那麼一瞬間,令陳凱之晃了晃神,在那一抹目光中,卻如被一擊重拳,擊中了身上的某處軟肋。
陳凱之突然感覺這一幕如此的相似,就在數月之前,他也沒有戶籍,也在這金陵城裡,被人差一丁點當作流民法辦。
那時的他,豈不也是走投無路?
而現在的自己呢?
陳凱之的心裡莫名地升起了幾分酸楚,現在的自己,何嘗不也總是處處碰壁?自己……比這小乞兒,不過幸運一些罷了。
像是鬼使神差的,他快步上前道:“周大哥。”
周差役聽到熟悉的聲音,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回眸見是陳凱之,禁不住道:“呀,是陳老弟,陳老弟怎會來這裡?”
陳凱之上前一揖,他看了乞兒一眼,道:“周大哥,這乞兒,我看著相熟。”
周差役愣了一下,看了這蓬頭垢面的乞兒一眼,似乎覺得乞兒和陳凱之的反差實在太大。
他咧嘴一笑道:“認識?”
陳凱之含笑道:“周大哥,何必與他為難,我看,就算了吧,改日,我請周大哥喝酒。”
周差役是最曉得人情世故的,他曉得陳凱之不但和宋押司走得近,便連縣公也對陳凱之青睞有加,所以這個面子,是一定要給的。
周差役道:“可是他沒有戶籍……”
陳凱之看了一眼那一身悽慘的乞兒,稍一猶豫,似打定了主意:“那我來作保,就請周大哥辦一個。”
要辦戶籍,需要保人,當年陳凱之的戶籍就是周差役做的保,現在陳凱之作為縣學生員,願意給這小乞兒作保,問題就不大了。
吾才師叔先前還不明白陳凱之怎麼了,現在看這狀況,不禁遮著腦袋,惱怒道:“凱之,看榜要緊,管這些做什麼?”
周差役也想到陳凱之今日是去看榜的,本想勸一句,不必多管這個閒事,這等乞兒,若是將來惹上了什麼官司,豈不是要牽累你?
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出口,他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只看陳凱之怎麼說。
陳凱之渾身浸透了,卻還是道:“時候還早,不妨先去衙裡走一趟。”
吾才師叔便瞪眼道:“錯過了看榜,看你怎麼辦?”
陳凱之已經懶得管吾才師叔了,堅持要給這小乞兒辦戶籍,周差役便只好帶著小乞兒和陳凱之到了縣衙的戶房。
在這裡,與戶房的文吏交涉了片刻,那文吏也沒有多問,只厭惡地看了乞兒一眼,便道:“姓名。”
乞兒已從方才的激動情緒變得漸漸穩定起來,他期期艾艾地道:“我沒有名字,但是帶大我的人臨死之前叫我無極。”
“沒有姓?”
乞兒搖搖頭。
陳凱之凝眉想了想,道:“我姓陳,那你就叫陳無極吧!”
“哈……還是國姓。”周差役在一旁打趣。
所謂的國姓,便是當今大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