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沒什麼男女大妨,風氣和漢唐類似,女主人家在家中可是頂了半邊天的,眾人一見陳凱之進來,有人狐疑,這是誰家的少年?看上去倒也眉清目秀,像是謙謙君子,不過……身上穿著的衣衫嘛,就有那麼點兒寒酸了,雖然很乾淨,可到了這種場合,卻就顯得那麼點兒‘異類’了。
陳凱之上前,鄭重其事地行禮道:“學生陳凱之,拜見伯父、伯母,恭祝伯母壽比南山。”
“呀……他就是那個陳凱之?聽說學問是極好的。”
“雖是顯得寒酸一些,不過遲早是要做荀家的姑丈的。”
眾人低聲咬著耳朵。
也有一些人,似乎不懷好意,噗嗤一笑道:“你瞧他,聽說是案首,想不到這般窮……”
府試案首,對於尋常人家,確實很了不起,可來這裡的,多是本地的豪族,誰家沒有出過幾個官宦?
雖是案首,可終究還是秀才,在這裡,誰待見秀才呢?
荀遊笑呵呵的,忙說:“好,好,賢侄來的好。”
荀母本也心裡鬆了口氣,起初陳凱之登門來求親,她是極力反對的,也不是她看不起人,可這終究事關到了女兒的終身,那個時候她一門心思偏向孃家侄子張如玉,以為那是知根知底。
可是經過那一次的選俊後,她的心裡的確有些鬆動了,可面子抹不下啊,難道出爾反爾?
現在陳凱之乖乖來拜壽,也算是給個她一個臺階了。
畢竟……生米煮成了熟飯了嘛。全金陵都知道了,還能怎麼著?也唯有學著接受這個事實了,再者又聽荀遊說到陳凱之的許多好處,荀母也就漸漸有了改觀。
可今日看陳凱之穿了舊衣來拜壽,荀母的面上忍不住有些微紅起來,丟人啊,荀家的未來女婿呢,別人看了會怎樣想?
雖是這樣說,荀母卻還是道:“起來吧,不要這般生疏,俊才幾個兄弟,前幾日還提起你呢,說是要跟著你讀書,你有這個心便好。”
她說的俊才,便是荀小姐的幾個族兄弟。
刻意這樣說,是荀母著重向這些親戚還有平時各家來拜壽的人點明,我家未來女婿窮是窮了點,讀書卻還是很厲害的。
這叫揚長避短,妥妥的婦人心事。
陳凱之心裡暗叫厲害,這位未來的岳母大人,早二十年,妥妥的撕逼小能手啊。
於是陳凱之坦然地站了起來,只是……
正在這時候,門房唱喏聲便響起了:“生員陳凱之,奉上松江布一匹,壽桃五顆,恭祝夫人壽比南山。”
呃……
一下子,這堂中安靜下來了。
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
陳凱之有些後悔,他知道,自己的禮是送得太少了,心裡忍不住感嘆,果然還是書本誤人啊。
只看這堂中所有錯愕的態度,陳凱之便曉得這一次有點坑大了,莫非是風氣已改了?估計在這些大戶之家看來,送的所謂‘松江布’還有壽桃,就像打發乞丐一樣。
噗嗤……
終於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來,卻是離得荀母較近的一個婦人。
這婦人頭戴金釵,渾身上下,珠光寶氣,身上綾羅綢緞,乍一看,就像是用錢堆起來的人。
可是……人家過壽,你特麼的花枝招展,生怕別人不曉得你家多有錢似的,這樣的人,陳凱之在上一世和這輩子,都見得不少。
這婦人便笑道:“這位陳生員,還真是會開玩笑啊,松江布?呵……陳生員,你這松江布送了出來,只怕給了我這老姐姐,她也只用來作擦鞋布的。”
她這一開口,荀母的臉就拉了下來,心裡知道這婦人在炫耀自己的同時,其實也在拆臺。
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