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讀書人又不是僧人,沒有這麼多的清規戒律,老夫還聽說,當年的衍聖公府伯爵周晨文,還曾經畫過春宮呢。可是天下事就是如此,若只是藏著掖著,或只是影響不大,其實這種事,當做一段佳話,博人一笑,也就罷了。衍聖公府就算得知,也不好出面干涉。可一旦鬧得滿城風雨的,定必就全然不同了。老夫看了這書,乃是有人特意刊印的,既然刊印,那麼這書勢必不少,何況此書確實好看,足以使人津津樂道,這書看的人越多,影響就會越大,對陳凱之則是越是不妙啊。”
“因此,吾以為,或許此書不過是陳凱之閒暇時自娛之作,可偏偏有人藉此來做文章,又是大加刊印,又是送來天人閣,只怕這個時候,也已經送去衍聖公府了吧。”
“到了那時,衍聖公府,就不得不管了!而一旦衍聖公府出了手,只怕……”
“哎……”
楊彪冷著臉道:“看來又是一個撞小人的事,只是你我在天人閣,還是鞭長莫及啊,只怕也管不了這些。”
陳義興眼眸微沉:“吾弟趙王,與我關係還算不錯,若是修書與他,或許可以使他想想辦法。”
“衍聖公府的事,趙王也未必能掩得住。”
“試一試吧。”陳義興笑了笑道:“總比坐困愁城為好,陳凱之……終究與吾有一段淵源,吾實是不忍心看他摔得太狠。”
說罷,他便長身而起,告辭而去。
……
曲阜。
衍聖公的居所,是在孔廟的後庭,這裡的修飾,比前殿更顯精緻。
而在這臥房裡,衍聖公此刻已經全身燥熱,他早已脫去了儒衫,也摘去了綸巾,全無平時那般的莊重肅穆,只穿著一件輕薄的裡衣,luo露出來的肌膚,俱都通紅一片。
他渾身都喘著粗氣,拼命地撕扯了身上最後一件裡衣的衣襟,快步的在居所裡來回的疾走。
這種又燥又稍稍帶著些許眩暈的感覺,彷彿使他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涼水,涼水……”他疾呼一聲。
在這居所四周,早有幾個女婢端著銅盆,盆裡乃是冰窖裡取出來的冰水,女婢忙上前,衍聖公快步將手伸進冰水裡,然後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一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眼眸半闔,可仍猶如熱在其中一般,他從盆裡澆了一些冰水灑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管這溼漉漉的裡衣,接著他才又道:“藥。”
有女婢端了盤子上前,裡頭則是早已預備好的藥物。
衍聖公正待要服食,這種渾身燥熱的感覺,讓他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今日他連服了兩次,是因為他感覺自己已經接近到某種境界了。
甚至……就在方才,他感覺到自己的祖先之靈就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自己的先祖,是何其的偉大啊,他恨不得立即拜在先祖的腳下,泣告著自己不曾辱沒祖宗,如何殫精竭慮的守著家業。
可這感覺,只是稍閃即逝,這令他大感遺憾,所以脾氣開始變得異常的暴躁起來。
“文正公求見。”
就在此時,一個童子快步至門前,一看到渾身溼漉漉的衍聖公,頓時停住腳,垂著頭,低聲道。
“嗯?”衍聖公顯出很不耐煩的樣子:“有什麼事,讓他明日說。”
童子卻道:“文正公說……有要事。”
衍聖公手裡還拿著藥,正待要服下,聽了這話,卻是停了手,他皺著眉,顯得怫然不悅:“每一次都說有要緊的事,升座吧,預備涼水,吾要沐浴。”
其實這時候,天氣還不算炎熱,可這樣的天氣,衍聖公卻非要用冰涼的水來沐浴不可。
待沐浴更衣之後,除了他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紅潤,倒也恢復了平時莊嚴的樣子。
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