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其實並不想跟梁侍讀多說什麼,卻也只好上前道:“不知侍讀大人有何吩咐?”
梁侍讀嚅囁了一下,方才道:“陳公召你,所為何事?你說實話,老夫是你的上官,待詔房裡發生的事,自要問明,噢,還有,凱之,這京察可要開始了。”
前頭是想從陳凱之這兒試探出一點風聲,而後頭,就有點想要拿捏陳凱之的意思了。
所謂京察,在大陳,是官員的一次考核,由吏部牽頭,會同大理寺和都察院,對京中的官員進行摸底。
可京中的官員何其多也,難道一個個考評每一個人一年的優劣?所以每一個官員,幾乎都需自己的上司寫下評語,隨後送到吏部,吏部再根據此人的口碑進行核實。
某種程度來說,上官的考評,對於一個官員來說,是極重要的。
畢竟這是重要的參考。
梁侍讀說出此話,隱隱裡有些威脅的意味,這意思不就是在說:小子,可別想玩花樣,你若是在背後對我使壞,我不好過了,到時候就大家的日子都別想好過。
其實他若是沒有後頭這句話,依著陳凱之的性子,這件事倒還好說,他問什麼,陳凱之自然答什麼便是,可偏偏,這梁侍讀卻選擇了威脅。
陳凱之笑了笑,突然覺得這梁侍讀想來是在翰林院待詔房裡混得久了,竟變得如此天真,陳凱之抿了抿嘴,只淡然地看著梁侍讀,卻不回話。
梁侍讀有些惱怒,便道:“你為何不說話?”
陳凱之搖搖頭:“下官……”
梁侍讀嘗試著想用官威來懾服陳凱之:“怎麼,這就是你對上官的態度?陳凱之,這裡是翰林院,老夫是侍讀,你是修撰!”他磕了磕案牘。
陳凱之只好嘆了口氣:“因為下官不知該如何回答啊。”
梁侍讀一呆:“什麼意思?”
陳凱之便道:“陳公召下官去,所談論的,定是機密,陳公授予機密,下官如何能告訴梁侍讀?梁侍讀若是想知道陳公和下官說什麼,大可以親自去問陳公,何必來為難下官。”
“……”梁侍讀一呆,啞口無言。
陳凱之朝他拱了拱手,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其實他挺鄙視梁侍讀的,見風使舵和卑鄙的人,陳凱之見得多了,可真正手段高明的人,往往是卑鄙於無形,這叫大奸似忠。
而梁侍讀呢,學的不過是皮毛而已,沒幾下功夫,就能讓人看透他的本質。這樣的人,反而讓人鄙視。
正在這時,卻有一個書吏來道:“哪一個是陳凱之,陳公來問,人到了待詔房沒有。”
陳凱之連忙站了起來,卻見這是一個面生的書吏,生著一張不起眼的相貌。
陳凱之朝他行禮道:“下官便是。”
“陳修撰,請吧。”
陳凱之有些明白了,陳公身邊的書吏,看來是換人了。
接著,陳凱之便隨這書吏到了內閣。那書吏先前去通報,過不多時,那人去而復返,朝陳凱之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凱之步入陳學士的書房,在這裡,陳一壽和以往一樣,正在低頭讀著什麼,似乎感受到了陳凱之的腳步,不等陳凱之行禮,他頭也不抬,手卻伸了出來,伸出食指朝下,向下勾了勾,眼睛依舊落在案牘的一份奏疏上。
這意思是讓陳凱之先不要打擾,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事再說,也是讓陳凱之坐下的意思。
陳凱之便無聲地作揖,隨即跪坐在一旁。
等了片刻,陳一壽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取了筆在奏疏上唰唰的擬了票,方才擱筆抬眸。
他看了陳凱之一眼,才道:“你所請的事,老夫已和姚公、張公、吳公商議過了,他們對此,倒也頗為樂見其成。勇士營上了飛魚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