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進咖啡館了,今天是個例外。”
“是因為工作忙?我知道,你是一個大企業的繼承人。”
“是,但也不全是。”
“那麼是因為你回國來,有了個幸福、快樂的家?”
“快樂的家?”
“一個有著愛你的父母、敬你的小妹妹和寵你的爺爺的家。”
丁西平不禁睜大眼睛:“你全知道?”
白蕙笑了:“別害怕,我可不是包打聽。是我的僱主繼珍小姐告訴我的。”
“繼珍和你談起過我?”
“還在你即將回國的前夕,這是她經常的話題——所以,我沒有見到你,卻已經認識了你。”
“那好啊,至少從你這方面說,是我的老朋友了!現在,該讓我瞭解瞭解你了。”
西平的語調是真誠、由衷的高興,隨後他發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叫繼珍是你的僱主呢?”
白蕙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微歪著腦袋輕輕說:“你明明知道,我是蔣家花錢僱用的家庭教師。”
西平關切地問:“你們相處得還好嗎?”
相處得好不好?怎麼說呢!看樣子西平並不知道繼珍和自己鬧氣的事,所以方才談到舞會,自己突然冒出一句“起火甚至爆炸”的話,雖然沒頭沒腦,話中有話,他倒沒有深問。算了,還提那段事幹嗎?而且……
“我很感激蔣家。我做的事不多,但酬金不低……”白蕙說的是真話,這時浮現在她腦海的是蔣繼宗戴著眼鏡的那誠懇、關心人的形象。
桌上的燭光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原來一支蠟燭快燃盡了。店老闆及時地給他們換上一支新的。西平順便請他再來兩杯咖啡。這時,他才注意到,原先的那兩對客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現在這小咖啡館裡除了店主,就剩下他們兩個了。
丁西平很想看一看錶。可是他不敢,他怕這個動作會馬 上引得白蕙提出要回家去,那是他最不願意的。他這個從不相信上帝的人,竟也在心中暗暗呼喚起神明,只求那無情的 時間流逝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他還有多少話想問白蕙啊。
“白小姐……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嗎?”
“哦,沒什麼……”
“請告訴我:你學業那麼緊張,還要每天抽兩小時去教書,究竟是為什麼?”
丁西平問得那麼急切。他是在自責;為什麼早先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沒有想到白蕙是否會有經濟上的困難。
兩杯熱咖啡送來了。現在播放的樂曲是貝多芬的《致艾麗絲》。暫時的靜默中,兩個人都傾心聆聽著。漸漸地,西平看到有淚水湧上了白蕙的眼眶。
“哦,如果我的問題讓你不快,請原諒,請千萬別放在心上,請什麼都不要回答。”西平不安地說。見白蕙並不答話,卻一任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著急地去拉白蕙放在桌上的那隻手。他感到那隻纖手在被他抓住的那一瞬,抖了一下,但並沒有抽走。
“我沒有父親,媽媽又病得很重……,”白蕙開口說話,聲音很輕,彷彿不是在告訴西平,而是在訴諸自己的心。
一串淚珠灑落在西平手背上。白蕙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掏出手絹去幫他擦。西平卻把她的手連同手絹一起抓住。一股暖流透過手掌直往白蕙心裡鑽,淚水沒遮攔地奔流起來。
半響,白蕙用另一隻手推開西平的手,不好意思地低聲說:“原諒我,我太脆弱了。”
“不,”西平立刻熱烈地反駁,“不是脆弱。你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卻挑起了沉重的生活負擔,誰也沒資格說你脆弱。但是,請允許我一件事……”
“什麼?”
“讓我幫助你。”
“不,不,”白蕙使勁搖頭,聲音也不覺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