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封萬壽,卻只享年十七歲就死了,距離一萬歲還有九千九百八十三歲呢。”
韋訓驚訝地回頭望她一眼,見她神色悽然,眼眶微微紅了,顯然是牽動了心思。心想她如今無家可歸,軀體確實還活著,社會關係卻等同死亡,不管名字封號多好聽,也沒有人叫了。
十三郎此時插嘴:“你們都比我強,我沒有名號,人們心情好喊我一聲小和尚,心情不好喊我小禿頭……”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寶珠,眨巴眨巴眼睛,“罵人的時候就是死賊禿了。”
寶珠被他逗得一樂,淚珠差一點兒沒掉下來,回憶道:“我小的時候,耶孃有次帶我去長安郊外踏青郊遊,碰見一個赤足老道,看過我面相,說這孩子一生富貴順遂,只是壽命不長,未婚配就會夭折。阿耶又驚又怕,急忙封我做萬壽公主,長命鎖平安符求了幾大箱子,還專門建了座上仙觀給我寄名祈福。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韋訓問:“那老道長什麼模樣?”
寶珠說:“那時候我才一歲多,行動都要人抱著,哪裡記得住事,都是宮中老人講的。”她想了想又感嘆道,“這世上名不副實的事也很多,我獲封萬壽而早夭,你叫韋訓,又哪裡訓了?我看應該叫韋不訓才對。”
陳師古確實因為逆徒從小就桀驁難馴才給他起這個名字,當然,沒有起到一丁點兒作用。
韋訓點頭稱善,於是三人相視而笑,將剛才的事都拋在腦後。
寶珠問:“剛才那人送馬,你怎麼不要?雖然不是什麼駿馬,代步也是好的。”
韋訓說:“無事獻殷勤。麟首鞭是個馬販子,十分的生意,七分買賣三分盜。他要是不懷好意,送兩匹偷來的官馬,路上就有些麻煩了。”
寶珠奇道:“官馬的臀部都有烙印記號,一查便知,他豈敢盜取?”
韋訓笑了笑:“祖輩都幹這行,自然有門路秘訣。喬家有一種專門給馬用的去腐生肌的金瘡藥,反覆塗抹,烙印疤痕上能重新長毛,記號就看不清了。”
寶珠哇了一聲,“好刁鑽的馬販子。”
韋訓又說:“聽說最近幾年也懶得這麼幹了,直接走耗損。”
“那又是什麼?”
“馬太嬌貴,又挑食,很難伺候,長途跋涉不如驢皮實。水土不服病死,跑得久了累死,折了腿受傷而死,這部分就是耗損。只要跑通門路,報上去的耗損略高一些,官家的好馬就成了死馬,變成他們喬家的貨物。”
韋訓就此住口,斜睨了她一眼。
寶珠登時明白了。如今朝堂賄賂成風,妃嬪公主居於深宮,都有人能將門路摸過去,盼她們能給天子吹風,換個斜封官來做。年深日久,見怪不怪,此事雖與她完全無關,但她身為食天下封邑的皇族,此風卻似乎又跟她有那麼一點關係。
思忖良久,說:“這喬石的馬確實是不能要,怪不得你這個摳門的鐵公雞非要用十倍的價格買一頭奇醜無比的驢。”
驢聽見她罵自己,當即尥蹶子反抗,被韋訓牢牢按住轡頭,沒能蹦起來,於是嘰裡咕嚕罵罵咧咧了一通,可能是驢的髒話。
寶珠看韋訓一路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拎著那根四尺多長的樹棍,猜了又猜,還是想不出具體用途。“你拿著那根棍子到底幹什麼?”
韋訓說:“我路上撿的。你看它很直,又很長。”
寶珠不明所以,看向十三郎,他也沒覺得撿一根木棍有什麼不對,反而跟著高興:“確實很直,又很長,是根難得的好棍子。”
“我是問你撿來幹什麼用!”
韋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它很直,又很長,這就是優點了。至於怎麼用,我撿回來再慢慢想。”
十三郎忙道:“師兄借我玩一會兒。”接過樹棍揮來舞去,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