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時吧,南街做絹花的一位婦人的丈夫,說劉維安的小廝欺負了他媳婦,他要找那小廝拼命,最後拿了二十兩銀子才息事寧人的。
當時都說,那小廝看著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不像是個會欺負人的,定然是對方訛銀子。
就爺您當時說了一句,那小廝老實,劉維安卻不老實,真要沒點兒事情,誰敢伸手跟永安侯府要銀子?欺負人的許是劉維安。”
聽留影這麼一說,蘇潤卿也記起來了,似乎真有過這麼一樁事。
馬福站在一旁,聽了這番話,問道:“南街做絹花的?那家是不是姓廖,那婦人是廖張氏?”
“似乎是姓廖。”留影答道。
楊府尹問道:“馬捕頭,你曉得那家?”
“和老古家一個衚衕的,十月裡,我和我婆娘去老古家給弟妹送東西時,那一家正好在辦白事,我就多嘴問了一句,”馬福道,“弟妹說那家姓廖,那廖張氏病死了。”
“死了?”楊府尹愕然,“若劉維安真的欺負過那廖張氏,人家恨他也說得過去,只不過,都是年初的事情了,也收下了二十兩銀子,十月裡病故的,這賬算不到劉維安頭上去吧?”
“是與不是,明日去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陸毓衍道。
楊府尹吩咐著馬福明日去打聽一番,外頭傳來通傳聲,說是宮裡來了人,請楊府尹進宮去,又說內侍也交代了,若陸毓衍和蘇潤卿在,也一併進宮。
“敢情那兩位在御書房吵到了現在?”楊府尹揉了揉心口,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襬,道,“走吧走吧。”
陸毓衍進宮去了,謝箏先一步回了陸府。
客房裡,炭盆燒得熱烘烘的,謝箏用了晚飯,站在窗邊看著外頭漆黑的天,不由想,這一天都在忙碌,陸毓衍的腿傷,也不曉得會不會痛。
陸毓衍的那一刀子,可比小伯爺今日傷得厲害多了。
或者說,出了劉維安那兩bi shou致命,其餘人身上的傷口,不曉得是因為角度和擁擠,兇手不好下手還是旁的原因,他們傷得不算厲害。
另一廂,御書房裡,落針可聞。
安瑞伯和永安侯兩人跪在大案前,少了劍拔弩張,反倒是安靜極了。
與楊府尹猜測的不同,這兩位並非是從進宮後就在御書房裡吵到了現在,而是大冷的天,在外頭大眼瞪小眼等到了現在,才被聖上放進了御書房。
磕了頭,兩人張嘴想告狀,就被聖上的一句“誰有臉誰說話”給堵了回去。
確實是誰都沒臉。
聖上看著沒什麼申請,實則憋了一肚子氣的樣子,讓兩人誰也不敢往刀口上撞了。
安瑞伯畢竟年輕些,這會兒精神頭還過得去,永安侯歲數大了,又突然失了孫兒,在外頭冰冰冷冷地等了幾個時辰,又跪了幾刻鐘,身形有些搖搖晃晃的,只拼著一口氣,才沒有歪倒。
等陸毓衍和楊府尹、蘇潤卿進了御書房,聖上才開了金口,讓這兩位起來,賜了座。
聖上指了指楊府尹,示意他先說一說。
楊府尹硬著頭皮,把事情照著順序,一一言明,也不敢有所偏向,儘量保持中立。
啪的一聲,聖上把手中的摺子拍在了大案上,冷聲道:“為了一隻雞,是了,愛雞,一個伯府世子,一個侯府公子哥兒,大打出手還打出人命來,你們自個兒說說,有什麼臉面來朕跟前跪著?這事兒你們讓朕怎麼斷?斷那隻雞到底是誰毒死的?”
安瑞伯吞了口唾沫,沒吱聲。
永安侯一肚子委屈,他那孫兒是因為一隻雞大打出手嗎?分明是被打的那個!
只是這話他不能說,只能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哭腔,道:“老臣失了孫兒,實在是痛心、痛心!”